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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诗美浅谈
——再致初学写诗的朋友
美的欣赏与美的追求
诗美,是美的艺术的最集中、最典型的表现。
一个爱好诗歌或者本身就是从事诗歌创作的人,倘若不会从美的角度去欣赏诗,那么,他就断然谈不上会有美的追求。而有没有美的追求,有什么样的美的追求,却是关系到一个诗人的创作生命是否强盛,是否久远,是否能用诗情的火花去撞击读者心灵的至关紧要的问题。
为着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指出:作为哲学范畴的美,虽然是作为感觉出现,但,又并不单单指一首诗蕴含的美所给予读者的一般的感觉,或者说是一般的快感。
黑格尔在《美学》一书中指出:“只有通过心灵而且由心灵的创造活动产生出来,艺术作品才成其为艺术作品。”
现在,几乎谁都会说,爱美是人类的天性,但,我们时常把这种天性仅仅理解为一种简单的、实用的、狭隘的、原始的美——比如一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就很容易得到美人的称号,而可以不管她的修养、情趣如何;另一个长得不算漂亮、也不难看,同时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有着自己对生活的看法与追求的女孩子,却往往会被人所小看。
就好比读一首诗,有人认为形式上整齐的诗就是好诗。有人会因一两个排比或对偶而拍案叫绝。也有人专门看押韵押得好不好,或者看是不是押的险韵。我们古人论诗,也有“诗眼”一说,说是一首诗中有一、二佳句足矣!
应该说,这样的诗歌欣赏方法至少是片面的,是残缺不全的,因而严格地说是有害的。
一首诗可以没有一句警策惊人之笔,但,它所蕴含的意境却能使读者的心灵震动,能让读者从心灵的震动中得到充分的、新鲜的、发人思索的美感——这样的诗便是好诗。
由心灵去写的诗,必须以能震动别人的心灵为最高旨趣。
这又正如黑格尔所说“艺术美是由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心灵和它的产品比自然和它的现象高多少,艺术美也就比自然美高多少。”
“只有心灵才是真实的,只有由心灵才涵盖一切,所以一切美只有在涉及这较高境界而且这较高境界产生出来时,才真正是美的。”
这些话,应该是美的欣赏的宗旨。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仍很害怕提到心灵一词。有人甚至还武断地认为,凡是心灵的东西都是唯心主义的。这样的人——即使是这样的人,其实自己也是有心灵的——他的这些怪诞的思想也是由心灵产生的。因此,我们不能不承认,心灵能照见自己,并且产生意识——一种属于思考的意识。
构成心灵的最本质的东西正是思考。
用心灵去感受——这是指欣赏;从心灵去发现——这是指追求。
心灵颤动的时候,心灵照见了一幅崭新的图景的时候,心灵在感情的潮水里漫游的时候,心灵仿佛要展翅飞翔的时候,便是美的享受最充分、最激动、最深入的时候。
这一种美,是最早由诗人创造的,却又是最后由读者完善的。
因此,一览无余不是美,因此,一目了然不是美。
因此,大喊大叫不是美,因此,图解政策不是美。
因此,凡属一切形式的、表面的、陈旧的、俗套的修饰、语言、手法都与诗的美无缘。
由心灵产生的诗最终还得由心灵去感受、去体察、去检查。
心灵的东西有时是言语所难表达的,却永远是明明白白的,不可取代的。这就是所谓意在难言之中,意在诗句之外。
而这一种“意”,我们可以凭着读者各自的感觉去作出各种各样的解释、描绘、推断,乃至想象和联想——在这样的时候,美的欣赏与美的追求,几乎是融为一体了,几乎是难分难解了——这样的过程多了,美感经验就变得深厚、广大而丰腴——就会为诗的产生,诗美的产生提供了丰富的,新鲜的、想象的余地。
比如,艾青的《手推车》,全诗只有二十行:
在黄河流过的地域;
在无数的枯干了的河底;
手推车;
以唯一的轮子;
发出使阴暗的天穹痉挛的尖音;
穿过寒冷与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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