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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第二十三回芳影突生疑细君兴妒闲身频作乐公子呼穷

佩芳因凤举一夜未归，正自惦记着，听到李妈说他睡在外面，连忙走出来看。一面说：&ldo;也不知道他昨晚上在哪里来？就会躺在这个地方，这要一招凉风又要生病。&rdo;说时，便用手来推凤举，说道：&ldo;进去睡吧，怎么就在这里躺下了哩？&rdo;凤举把手一拨，扭着身子道：&ldo;不要闹，我要睡。&rdo;佩芳道：&ldo;你瞧，他倒睡糊涂了。&rdo;又摇着吊床道：&ldo;你还不进去，一会儿太阳就要晒过来了。&rdo;凤举又扭着身子道：&ldo;嘿！不要闹。&rdo;正在他这翻身的时候，他那件西装衣袋里，有一块灰色的东西伸出一个犄角来。佩芳随手一掏，抽了出来，却是一张相片。原来整夜不归，身上会揣着这样的东西，真是出于意料以外。晚香年纪本轻，这张相片，又照得格外清楚，因此显得很好看。佩芳不见则已，一看之后，心里未免扑通一跳。对着那张相片，呆呆地站着发了一会子愣，竟说不出所以然来。心里想着，既已有相片，也许还有别的东西，索性伸手到凤举衣袋里去摸一摸。先摸放相片衣袋里，没有什么。再搜罗这边，却找出十几张小名片。那些名字，有叫花的，有叫玉的，旁边还注明什么班，电话多少号。佩芳才明白了，凤举昨晚上，是逛了一晚的胡同。但是逛的话，也不过三家两家就算了，何以倒有十多个姑娘给他送名片？真是怪事。站在凤举身边，估量了一会儿，便将相片名片，一股脑儿拿着到房里去。凤举睡在吊床上，也就由他睡去，不再过问。

凤举躺在风头上，这一场好睡，直睡到十二点多钟，树影子里的阳光，有一线she到脸上来，令人有一点不舒服，这才缓缓醒来。李妈看见，便问道：&ldo;大爷不睡了吗？&rdo;凤举两手一伸，打了一个呵欠，说道：&ldo;你打水去吧，我不睡了。&rdo;走下吊床，用手理着头上的分发，走进屋去。只见佩芳手上捧着一本小说，躺在一张藤椅上看，旁边茶几上，放着一玻璃杯果子露，一碟子水果，两只脚互相架着摇曳，正自有趣。凤举笑道：&ldo;你倒会舒服？&rdo;佩芳本是捧着书挡住脸的，把书放低一点，眼睛在书头上看了一眼，依旧举起书来，并不理他。凤举这时还没有留心，自去进房洗脸。洗完了脸，一看自己这一身衣服，睡得不像个样子了，便将它脱下来，在衣橱子里找了一套便服换上。干净衣服正穿起来，忽然想起袋里还有名片相片，得藏起来，若是夫人看见了，又要发生问题。可是伸手向袋里一摸时，两样全没有了。记得回家的时候，手摸口袋，还在里面，要丢一定也是在家里丢的。又记得睡得正好的时候，佩芳曾摇撼着身体来叫，恐怕就是她拿去了。便走到正屋里来，含着笑容道：&ldo;你拿了我身上两样东西去了吗？那可不是我的。&rdo;佩芳只看她的书，却不理会。凤举道：&ldo;喂，和你说话啦，没听见吗？&rdo;佩芳还是看她的书，不去理会。凤举道：&ldo;吴佩芳，我和你说话呢！&rdo;佩芳将书本向胸面前一放，板着脸道：&ldo;提名道姓的叫人，为着什么？&rdo;凤举笑道：&ldo;这可难了，我不叫出名字来，不知道我是和你说话。叫出名字来，又说我提名道姓，那应当怎么样办？&rdo;佩芳道：&ldo;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rdo;凤举看夫人这种情形，不用提，一定是那件案子犯了。因说道：&ldo;我说这话，你又不肯信。我袋里那张相片，是人家的，我和别人开玩笑，故意抢了来呢。&rdo;佩芳听了不做声，半晌，才说道：&ldo;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呢，把这些话来冤我。相片算人家的，那十几张名片，也是人家的吗？你把人家的名片拿来了，这也算是开玩笑吗？&rdo;凤举道：&ldo;怎么不是呢？我那朋友把相片和名片都放在桌上，我就一齐拿来了。&rdo;佩芳道：&ldo;这是你哪一个朋友，倒有这样阔？有许多窑子到他家里去拜会，他家是窑子介绍所吗？那我也不管，昨晚上，在哪里闹到天亮回来？&rdo;凤举道：&ldo;在朋友那里打牌。&rdo;佩芳道：&ldo;是哪一家打牌？在哪一处打牌的，有些什么人？&rdo;凤举见她老是问，却有些不耐烦。脸一板道：&ldo;你也盘问得太厉害一点了，难道就不许我在外面过夜吗？&rdo;佩芳见他强硬起来，更是不受。往上一站，将书放在藤椅上，说道：&ldo;那是，就不许在外面过夜。&rdo;凤举道：&ldo;你们也有在外面打夜牌的时候，我就不能？&rdo;佩芳道：&ldo;别人都能，就是你不能！&rdo;

凤举道：&ldo;我为什么不能？&rdo;佩芳道：&ldo;因为你的品行不好。&rdo;夫妻二人，越闹越厉害，凤举按捺不住，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出气的，一眼看见桌上有一只盛水果的小玻璃缸，就是一拳，把缸碰落地板上。因为势子来得猛，缸是覆着掉下去的，打了一个粉碎。一时打得兴起，看见上面桌上摆着茶壶茶碗，又要走过去打。这茶碗里面有一对康熙瓷窖的瓷杯，是佩芳心爱之物，见凤举有要打的样子，连忙迎上前来拦住。她是抢上前来的，势子自然是猛烈的。凤举以为佩芳要动手，迎上前去，抓着佩芳两只胳膊，就向外一推。佩芳不曾防备，脚没有站得稳，身子向后一仰，站立不住，便坐在地板上。这样一来，祸事可就闯大了。佩芳嚷起来道：&ldo;好哇！你打起我来了！&rdo;说着，身子向上一站，说道：&ldo;你不讲理，有讲理的地方，咱们一路见你父亲去。&rdo;佩芳说毕，正要来拖凤举，可是前后院子里的老妈子，早飞也似的进来了五六个人拥上前来，将佩芳拦住。恰好鹤荪夫妇、鹏振夫妇，都在家没有出门，听到凤举屋子里闹成一片，便也跑了过来看一个究竟。一见他们夫妻打上了，慧厂连忙挽着佩芳道：&ldo;大嫂，你这是怎么了？&rdo;佩芳对大家一看，一言未发，早是两行眼泪流将下来。玉芬道：&ldo;刚才我从篱笆外面过，看见大嫂躺在这儿看书呢。怎么一会子工夫，就吵起来了？&rdo;佩芳坐在藤椅上，垂着泪道：&ldo;他欺我太甚，我和他见父亲母亲去。&rdo;凤举道：&ldo;去就去，我理还讲不过去吗？&rdo;这一句话说出，两人又吵了起来。鹤荪口里衔着一支烟卷，背着两只手，只是皱眉。说道：&ldo;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吵得这样子呢。&rdo;慧厂一跺脚道：&ldo;饭桶，你还有工夫说风凉话呢，不晓得拉着大哥到外面去坐一会子吗？&rdo;鹤荪本是要拉着凤举走的，他夫人这样一说，当着许多人在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样办了。笑道：&ldo;怎么样？你也要趁热闹，和我吵起来吗？&rdo;慧厂一摇头道：&ldo;凉血动物！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来？&rdo;鹏振知道他二哥是被二嫂征服了的，一说僵，二哥要不好看。走上前抄住凤举的手，对鹤荪丢了一个眼色，说道：&ldo;走吧，咱们到前面去坐吧。&rdo;他们兄弟三人走了。玉芬和慧厂围着佩芳问是为了什么事？佩芳就把相片和名片，一齐拿了出来，往桌上一扔，说道：&ldo;就为这一件事，我又并没有说什么，不过问一声，他就闹起来了。&rdo;大家一想，这事涉于爱情问题，倒不好怎样深去追问，只是空泛的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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