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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ldo;莫公子，您慢用。&rdo;挤出本不存在的褶子，堆起满脸的笑，小二殷殷为悠然坐于桌前的白衣公子添茶，茶倒了满满一杯，却于即将溢出时恰好收梢，取下泛黄布巾一抹面上的汗，又重新搭回肩上，一气呵成，熟练利落，&ldo;公子小心些，可别洒了。小的命轻贱，若是烫着公子，脏了公子衣袍，可着实担待不起。&rdo;

&ldo;嗯。&rdo;极为敷衍地应了一声，男子并不看他。只径自执起面前茶碗，浅浅啜了一口，并未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从始至终却未有一滴洒出，尤见出身朱门，端持稳练，却又带有飒朗文人方有的落拓风骨，一双清俊的眸子更是不知收敛，径直盯向台上帘幕后头，漆瞳明亮，未如他人般抻脖瞪眼，却早已望穿了一泓潋滟秋水。

&ldo;好茶。&rdo;尝出碗中芳茗是极为名贵的敬亭绿雪，瞥了眼其它客人碗中的枯稔黄茶，细品当中回甘，莫卿不由笑叹，&ldo;明前青茶自是极好，现在的时节却采不到了。贵家掌柜不愧为生意人，竟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rdo;

&ldo;那是自然。&rdo;小二点头哈腰赔笑道，&ldo;黄茶虽好，终归不如明前的茶叶鲜嫩。品茶得论人，有人喜欢杀青后的熟钝，有人喜欢嫩箭时的新鲜。知道公子喜欢春茶，特意为公子存下了。青茶消暑，秋天时候去去夏火也是好的。&rdo;

心知这小半载来，面前的公子哥为了追姑娘没少着急上火，见他喝了茶后颇为舒然地送了口气，小二心道这茶可真是沏对了。心下美滋滋时，却听面前的贵客漫不经心地发出了句质问。

&ldo;清明前的茶叶，不会放过了吧？&rdo;

&ldo;额&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客官，瞧您说的&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小二不由汗颜，抹了把脸上的汗，嘴上不停打着哈哈，&ldo;您这天天来捧佩玖姑娘的场，我们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给您坏了的茶呢？虽说今年夏天着实热了些，但茶都被掌柜用冰冰上了，虽没刚摘下来时新鲜，但绝对是可以喝的。不然您要是喝坏了肚子，在这里出个好歹，侍郎大人不得拆了我家姑娘的台啊&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命定的儿媳，由不得他乱动。&rdo;听他这般说，再次细品了口，莫卿满嘴的不自在，&ldo;难怪茶里有股冰渣味道，果不其然。&rdo;

&ldo;这您也能尝出来&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果然是行家，行家&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小二满头的汗，一边用汗布擦着，一边艰难夸赞，&ldo;想必公子定是尝过不少名茶啊&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不多，一百种吧。&rdo;果然是不谦虚，打量小二殷殷的模样，他索性开口，&ldo;也成，看在佩姑娘在你这里唱曲的份上，将茶都买了。&rdo;语罢，颇为大方地往案上掷了锭金子，坦荡磊落，毫不吝啬。

&ldo;公子，我家姑娘姓萧&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莫萧氏，莫消白首，踏闻歌行&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错&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莫卿念念，颇为满意地颔首，&ldo;听闻她还有个手帕交，为结金兰也改姓了萧，干着杀人的行当生怕牵累，便不愿提。听说，她本来姓&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柳&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茶舍一时静默，交谈喝彩啜泣声于顷刻消弭，一众宾客皆是语塞，纷纷望向这个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翩翩公子。便连那帷幔后唱曲的女子，似也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无语凝噎。

&ldo;这是茶舍，不是青楼！&rdo;

许久，慡辣利脆的女子终是开口，不由分说便发了火：&ldo;你当这里这里是烟花酒肆，喝醉了便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这些岂是你能妄议的？&rdo;

&ldo;杀手&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千金市骨，万贯枭首。我一市井女子，又岂能惹得？莫枉生，你若嫌贫爱富，本姑娘还不想伺候！&rdo;

声音高亢如秋水颦徵，不想歌喉一出，纵是着恼也动听如莺鹊唱鸣，虫蝉低泣，却是转瞬已然哽咽。

锦瑟&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ldo;呀，这怎么啦？&rdo;

那一夜，依稀中但闻风雨交加，刀剑击鸣。颈后遭受重击连同后脑皆痛得不行，意识模糊似一缕淡烟飘散，无法凝聚半分气力醒转。直至第二日徒听掌柜一声惊呼，她猛然惊醒，看见残破桌椅四散一室狼藉，却不见那个女子的身影，忙奔向楼外，即刻便是一声嘑叫。

殷红血迹与积下的雨水混为一处，蔓延流淌，饶是宿夜疾雨也未能冲却殆尽。街中铺就的青石砖上刀剑之痕纵横，古旧廊柱之上亦有痕着，便连门外飘雨曳摇的风灯，也被一刀斩落，摔在地上毫无置疑地碎了几瓣。

俯身看那碎片，三两断口平整，竟为利刃纵削而过。耳闻彼伏喧哗此起，她抬眸，只见早早出门置了摊位的邻里见此景貌皆是一惊，纷纷唤了亲眷出来，看热闹的人一时聚了许多，你一言我一语聒噪纷扰，喋喋不休。直至一群黑衣剑客汹汹而来，鱼贯涌入本不算宽敞的长街，将所有看戏不嫌事大的街坊逐去别处开铺子，便开始细细筛捡一夜变故后所留下的蛛丝马迹。

她知道，那是重峦阁的人，上前详问究竟所发何事，锦瑟去了哪里。却被一口断然回绝。

&ldo;若想活命，今后别再提她！&rdo;那名大汉凶神恶煞，挥手叫她滚远，&ldo;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小妮子赶紧滚！&rdo;

见那人作势欲要拔剑，掌柜忙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回茶舍，挂了打烊的牌子在外头，门扇&ldo;砰&rdo;地一关，竟连生意也不做了。

那一番疾言厉色，与锦瑟最后说的话一般。

不让她再提及，只当从未见过。

&ldo;从今往后，你只当未见过我。&rdo;

&ldo;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rdo;

&ldo;呃&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小二，&rdo;薄绡素帘后隐约有晶莹闪烁，见女子眸中隐有泪光，莫卿难得颇识时务地打了圆场，&ldo;碧云春茶，不知你们店里还有没有？我想买了带在路上喝。&rdo;

&ldo;对不住公子&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碧云春茶回甘浓厚，许多喝不惯苦茶的都爱点这种茶，没到立秋就卖完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小二含了含腰，挠挠头讪笑道，&ldo;那茶产自江南，潇洲一带极是常见。公子即将到任当地知府一职，到了任上买些就是了，那边茶叶新鲜，价格也低廉着些&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本公子偏要带在路上喝。&rdo;见佩玖伤然，莫卿心中不悦，刁难起小二来，并不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ldo;南地离京偏远，运河水利虽通达，到任上也要至少半月。我这一夏着实操劳，可不想再一路粗茶淡饭朝齑暮盐&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那&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小二面露难色，可怜他一个跑堂偏要受这等难为，一番苦想，犹豫着开口，&ldo;这茶历来为江南贡品，帝京世面上没有，便只能去找一个人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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