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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维音浑身痛楚,似被车马碾过,连骨髓都透着寒彻的冷。
她颤抖着,想环手抱肩,却发现手指已冻僵,红肿不堪,使不上丁点儿力。
腊月寒冬,大雪簌然飞落,如银箔纸屑飞舞,随风卷得漫天都是。
雪点落在她褴褛的衣裳,瞬间融化,在她裸露的手臂、小腿刻上一道刺骨的寒。
偌大城街寂然,偶有行人踏过,亦是步履匆匆,无人停下。
即便瞥她一眼,目光也透着浓浓的鄙夷,仿佛她到这地步,都是应有的报应。
可虞维音想不通,作为桐城富户虞颂的嫡女,她竟会沦落至此!
她自幼丧母,父亲从小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哪怕后来纳了妾,又生了庶妹,可她依然是虞府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虞颂也会为她摘下来!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她匍匐在坚冷的地砖上,因长久饥饿而发青的脸颊瘦削如瓷,泛着淡淡紫色,嶙峋的指骨微微一动,便有穿心刺肺的痛传来。
脑中迷雾般混乱,她仅能记起零星的片段。
譬如她与庶妹感情日渐深厚,譬如她招了赵吾善入赘虞府,譬如她与赵吾善似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可她是如何出府的?
为何会衣衫褴褛,如乞丐般四肢无力地瘫爬在城街上?
她紧闭双目,试图从脑海搜寻出别的记忆,却发现脑中空茫一片,如断裂的丝帛,令她茫然无措。
而此时,那熟悉的痒涌至四肢百骸,她呼吸急促,迫切想要寻些什么,好止了砭骨的疼与痒。
尖利指甲不住抓挠,却只能在覆了深雪的地砖上,留下一道道血印。
虞维音如濒死的鱼,咬紧了牙关,她紧着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依然无法抵挡体内奔涌的疼痛,无助的低吟破碎而出:“求……”
可是求谁?
她勉力睁开双眸,面前除却纷飞的雪点,狂乱的风,哪儿有半个人影。
她连求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
苍茫的雪大了些,似冰雨急坠而下,茫茫风雪中,似有两人撑伞而来。
她眸中露出丝光亮,不知从哪里得了力气,嘶声喊道:“救……救我……”
那两人渐而走近,破开白茫的风雪,她隐约看见一对男女依偎着朝她走来。
男人一手撑伞,一手紧揽着身侧娇小的女子,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听见他们畅快的笑,那笑声很熟悉,令她头脑又开始锐痛。
虞维音忍着痛,瞧着那两人走到了面前,浑身骤然僵住,瞪大双眼看着他们。
男人锦衣华服,眉眼俊逸,女人青衫翠袄,金钗满鬓,看向她,眼里俱是嘲讽的笑意。
“姐姐,这是认不得妹妹了?做乞丐的滋味儿如何呀?”
虞楚恬轻抬脚,露出一截镶嵌明珠的嫣红绣鞋,绣鞋一旋一勾,踢翻虞维音面前那个破了口的大瓷碗。
瓷碗里半个馒头滚了出来,虞维音伸手想去拾捡,却被虞楚恬一脚狠狠踩下。
“啊——痛!”
她用力地碾压,疼得虞维音低声喊了出来。
虞楚恬与身侧的赵吾善对视,唇角噙着抹玩弄的笑,纤纤素手执了帕掩在鼻间,声音极温柔。
“姐姐,那馒头都馊了,怎么能吃得?
“你可是虞府堂堂的大小姐,又是虞府的掌事夫人,吃这样的腌臜物,可不符合姐姐高贵的身份呢。”
那怨毒的声音还在说,虞维音疼得浑身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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