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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夜宵（第1页）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门厅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圆圈。欧阳素踢掉帆布鞋，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变调夹在她衣领上反射着微弱的光。我弯腰拾起她随意甩开的鞋子，鞋底还沾着音乐节草坪上的草屑。
"我去买菜。"我把她的背包挂在玄关的挂钩上，那里已经堆满了各种乐器背带和效果器连接线，"想吃什么？"
欧阳素正蹲在地上逗猫，蓝紫色发梢垂在猫粮碗边缘。闻言她仰起脸，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出奇："可乐鸡翅。"停顿片刻又补充，"还有...第一次给我做的那道糖醋鲤鱼。"
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购物车滚轮在地砖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我在生鲜区挑了两条活鲤鱼，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让我想起那次失败的约会——我手忙脚乱地对付一条总想跳出水池的鱼，而欧阳素举着手机录下了全程，笑声惊动了整个海鲜市场的猫。
路过调料架时，我特意选了那款印着袋鼠图案的澳洲蜂蜜——欧阳素总说它有种"南半球的阳光味道"。购物车渐渐堆满：可乐、排骨、青柠、还有她最爱吃的芝麻汤圆。收银台旁的小货架上，新上架的音乐杂志正好以我们乐队做封面，照片上的欧阳素正在调试钢琴，蓝紫色头发在聚光灯下像一团离子云。
回到公寓楼下时，夜风送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抬头看见我们家的窗户亮着暖黄色的光，隐约能听见《小星星》的吉他声——欧阳素又在练习那个故意弹错的版本。琴声在某个高音处戛然而止，接着是猫咪抗议的叫声，想必是被她即兴的高音惊醒了。
推开门的瞬间，食物的香气与琴声一起扑面而来。欧阳素已经换上了那件印满五线谱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间。她正试图用脚趾夹住猫咪捣乱的尾巴，手指仍在琴键上流连。
"偷练我的招牌曲目？"我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一颗青柠从袋口滚出来，在台面上画着不规则的圆圈。
欧阳素转身时，钢琴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明明是改进版。"她赤脚走过来，脚踝上还戴着那串sd卡手链。当她踮脚查看购物袋时，发梢扫过我下巴，带着洗发水的草莓香气和些许钢琴键的木质味道。
厨房很快充满了烟火气。可乐鸡翅在锅中咕嘟冒泡，糖醋汁在鲤鱼表面形成晶莹的釉色。欧阳素靠在冰箱门上剥蒜，指甲上的星空蓝指甲油已经剥落了几块。她剥两下就停下来哼几句旋律，那些零散的音符与锅铲的碰撞声奇妙地和谐。
"尝尝。"我用筷子尖蘸了点酱汁递过去。她凑过来时，鼻尖沾上了一抹酱油渍，像颗俏皮的小雀斑。当她想舔嘴唇时，我抢先用手帕擦掉了那点酱色——这条绣着音符的手帕还是去年她送我的生日礼物，边缘已经有些起球。
餐桌被我们布置得像个小型的庆功宴。可乐鸡翅堆成金字塔状，糖醋鲤鱼的眼睛用枸杞点缀，就连最简单的炒青菜也被欧阳素摆成了五线谱的形状。她从冰箱深处摸出半瓶起泡酒，标签已经模糊不清——是上次庆功宴的遗留物。
"敬..."她举起酒杯，气泡在杯壁上升腾，"新学员？工作室？还是..."
"一切的值得的等待！。"我碰了碰她的杯子，酒液晃出的小浪花打湿了手指。她大笑着仰头喝下，喉间那颗小小的痣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像五线谱上一个跳跃的音符。
酒过三巡，欧阳素的脸颊已经泛起红晕。她解开马尾，蓝紫色长发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当她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我碗里时，腕间的sd卡手链碰到了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听这个。"她突然抽出一张卡片插入录音机。先是一段沙沙的空白，接着传出我醉酒后五音不全的哼唱，背景里有猫咪抗议的叫声和她的憋笑声。"那天你非说要给我写歌，"她戳了戳我额头，"结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月光透过厨房的纱窗，在水槽里投下粼粼的光影。洗碗时我们的手多次在水流中相触，她指尖的温度比葡萄酒还要醉人。猫咪在我们脚边穿梭，尾巴尖上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蓝紫色颜料——肯定是欧阳素又在偷偷设计新的专辑封面。
收拾完厨房，我们发现酒瓶里还剩下浅浅的一层。欧阳素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变调夹不知何时别在了她的刘海上。我打开唱机，放上之前收到的那张《透明人》de盘。当唱针落下时，背景里隐约能听见当年录音时没注意到的声响——欧阳素轻轻哼唱的鼻音，还有她指甲轻叩节拍器的"哒哒"声。
"看。"欧阳素突然指向窗外。夜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了星星，其中最亮的一颗正在缓慢移动——也许是国际空间站，又或者是架夜航的飞机。她的眼睛倒映着这些光点，像两片微型的星空。
我伸手取下她刘海上的变调夹，金属表面已经染上了她的体温。这个小小的凹痕见证了太多时刻：第一次合奏的紧张，音乐节上的意外，还有今晚厨房里的烟火气。当我想把它放回口袋时，欧阳素却握住我的手腕，将变调夹别在了自己的睡衣领口。
"定情信物。"她宣布道，声音里带着微醺的柔软。窗外的星光与远处的城市灯火在她脸上交织，勾勒出我见过最美丽的轮廓。猫咪跳上沙发，在我们之间找了个位置盘成一团，呼噜声渐渐与唱片最后的杂音融为一体。
在这个普通的夏夜，在可乐鸡翅的甜香与半瓶剩酒的泡沫里，在变调夹金属表面的微光与猫咪温暖的呼噜声中，我忽然明白——所谓永恒，或许就是由这些平凡瞬间串起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折射着独特的光芒。而我们的故事，不过是两个不完美的音符，在时光的五线谱上找到了最和谐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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