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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佑:「我来找殿下。」
朱瑜闻言,倏忽之间弯了眼睛,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道:「景元宫的宫人们是都死了吗?竟然敢劳烦昙佑法师深夜来这里寻人?」
昙佑抬起那双澄明的眼睛,道:「毕竟找我要比找陛下容易些。」
明明是不带任何多馀情绪的话语,朱瑜却感觉到无比的不爽,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继而道:「可今日在此处,朕可是宁愿看见太皇太后,都不愿看见你。」
昙佑垂眼,看向朱槿安然的侧脸,如同这世间所有稚子幼童那般干净纯澈的神情。
他问:「陛下要送殿下回去吗?」
这大约也算作一种试探,只是昙佑或许对此有一个比较确认的预料,而也不得不承认,在朱槿面前,自己能够为此找到一点被需要的价值。而朱瑜至少此时没有完全剥夺这个资格。
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勾唇,似笑非笑地对他道:「既然昙佑法师来了,怎么能让你白跑那么远的路呢?」
话是说得尖言尖语,然他拱手相让的事实已经说明了许多。
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从容不迫地游走于各个势力之间,夹缝中所处的地位,就不可能是个无风之地,凉薄冷酷,漠不关心或许是真实的事实,然而对嘉宁,已经做到了他力所能及的特殊与关照。
临走的时候,朱瑜将那件明黄色的外袍搭在手臂,充满恶劣意味地再度笑起来,「魏佑冉,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昙佑的动作停了停,朱瑜继续道:「你知道,先帝临终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昙佑回头,看见他轻轻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指,压在唇边,对他满含恶意地微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朱槿被风吹醒,身上披着昙佑那件新做的僧衣,睡眼朦胧地望向天边,月亮已经斜下去了。
察觉到背上的人醒了,昙佑轻声问:「太冷了?」
朱槿听到他的声音,垂下脑袋,埋在他肩头,重新闭上了眼,闷闷地「嗯」了一声。
昙佑道:「马上就回宫了。」
朱槿又「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声息,正当昙佑以为她再度睡着的时候,朱槿忽然道:「昙佑,你上回这么背我好像还是小时候,我上灵山塔崴了脚的时候。」
昙佑微笑起来,声音无奈:「殿下长大了。」
「……别用这种语气,」朱槿不满,闷声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昙佑没了声音,只是背着她慢慢地穿过宫道。
朱槿搂着他,呼吸逐渐平缓,昙佑的肩头却渐渐濡湿一片。
他的身体微僵,脚步顿了顿,过后又继续慢慢地走。
朱槿问:「昙佑,我可不可以不嫁人,或者,你可不可以不做和尚……」
「我听到过的,济惠师傅的衣钵根本没有传给你,他说你本该就是与佛无缘的俗人。」朱槿道,「我不明白,昙佑,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这样狠心地旁观,这样狠心地看着我挣扎,一面对我好,一面又疏远我,把我向外推,交给那些我根本就不熟悉不认识的人!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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