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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一摞书（第2页）

“你倒是看得开。”

郭皎哂然一笑，不再搭理她。下九流当然有下九流的好处，好处她喜欢，但那些人尽皆知的卑贱与不齿，她就真觉得讨厌了。

“我喜欢和下九流在一起时的触觉，会让我觉得，我在活着，喜娘，我真的很想离开，和我心悦的那个少年郎一起，放马高歌，阔野之上。”她眸光渐渐迷散，似喃喃自语，声音末尾随风飘散，檐下青铜风铃摇曳生响，叮铃咚咙，像极了自由。

勋贵之女，不得入宫。郭皎知道这规矩，可她更知道，只要父亲想，送她入宫长伴君侧，很简单。

“我才不要进宫，我有喜欢的人，巧的是他也喜欢我。禁城就是个卖相极好的鸟笼子，我才不要被锁住。”

江映月在私塾待了整整一天，把先生讲的课一字不落地全听完了，末了，还提了几个问题。

此时日照西斜，胭脂金从窗口斜斜推进课堂，霞光所到之处，皆被铎上了一层暖暖金光，江映月靠近窗口，整个人都在霞光里，她托着腮，恍若不在人间。

周深远讲完了课，嘱咐了回家之后要温习的功课和明日要交上来的文章后，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起身和他告别离去，到最后，整间课堂，只剩下他和不知在发什么呆的江映月。

他将线订的书本合上，无声笑起来，“在想什么？还不回家，天就黑了。”

江映月的心思九转十八弯，全绕着李梦阳，那天听周先生说他和李梦阳是多年好友，想必对那个人很是了解，她想问李梦阳已故妻子的事儿，可不知怎么开口。

周深远帮她开了口，“是不是，有事儿要问我？”

“嗯？”

“我教了你这些年，还不了解你的小心思？问吧，问完了，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周深远浅浅微笑，眼眸里潋滟着京城的傍晚绮丽。

江映月想了想，才问道：“先生和李梦阳多年好友，可知他亡故前妻的事儿？”

周深远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献吉那个人向来爱干些出格的事儿，难不成招惹了这位大小姐？他如实答道：“他妻子早亡，但也给他续了香火，至今数载，他府中也无一房妾室。”

“竟如此情深？”她不注意间，稍稍扬高了声调。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舞妓”的人，能对亡妻情深至此？！怕是打死她都不信！

周深远从讲桌下掏出一摞诗稿来，他抱着诗稿走到江映月面前，将那东西全数搁在了她面前桌上，小风将诗纸一角吹卷起，哗哗作响。

“这是……”

“你若是对他起了兴趣，不如多读些他写的诗词，这里才是浓浓深情不思量自难忘呢。”

她随意抽出一张，纸张有些泛黄，上面墨迹如新。“可我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纳妾。”

“大概是因为，喝花酒的时候只需逢场作戏，而娶进府里必然要一腔真情托付，这世间啊，最贱价的是真情，最昂贵的也是真情。”

听君一席话，胜读一摞书！江映月满含怨念，果然是逢场作戏，说什么赎身，什么做当家主母最合适，都是骗人玩儿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满腹经纶依然满嘴鬼话，专喜欢骗女人！薛九州是，李梦阳更是！

喜娘派的人不敢去江府门前找晦气，只在路口等着，他才托人打听过，江家姑娘去了私塾，已经一整天了。

此时夜幕已经临头，江映月慢吞吞地走着，怀里抱着那摞从周深远手里拿来的诗稿，她倒要看看，那李梦阳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她刚到路口，就见一灰衣小厮猴头猴脑地窜了过来，那小厮先是给她行了礼，才道：“江姑娘，小的是郭姑娘派来的，她如今在醉金楼，想请您过去一叙。”

“叙？”江映月觉得好笑。

穿着锦衣飞鱼服的上差一共三个，全停在了江府门口，朝江府门口的小厮打听消息。江映月远远地见了，心中咯噔一下，锦衣临门，准没好事儿！

不对，朱寿除外。

她抱着一大堆诗稿跑到门口，看了神色还算正常的小厮们一眼，随即朝几位上差露出了个笑脸。

“几位上差，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字儿不对，不合这些人的心思。

为首的锦衣卫紧绷着脸，问道：“你是江府幺小姐？”

“啊，是我。”

几人相视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看的江映月心里发慌。又是为首的那人，他说道：“你可知武定侯府小主子郭皎在哪儿？”

“不知道。”她脱口而出，目光真挚而清澈。

“如果知道了，记得和我们说。”

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顿时没了踪影，江映月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浸湿了薄纱里衣，双手也抖得厉害。她把诗稿全扔给了旁边的自家小厮，迈步就向醉金楼来的那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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