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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衣物当?然也有卖的,可惜不是太贵就是太薄,姜冬月挑来挑去怎么都?不满意,索性从卖剩下的秋衣裤里面挑了一套大号的,裁开做衣裳里子。
面子则用唐笑笑暑假做裙子剩的红布,这样里面是带薄绒的棉布,外面是偏光滑的水洗布,穿起来既舒适又好看。
“前胸后肩、腰长腿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姜冬月连续几年没做过连脚棉裤,猛然下手还有些生疏,一边念叨一边比划,半晌才将全部裁片剪出来。
里外比较了尺寸没问题,她便坐到缝纫机前面匡匡匡地匝线,匝一半之?后絮棉花,絮满铺平了再匝另一半。
这活儿听起来简单,实?际很费工夫,因?为新棉花很蓬松,需要撕成一缕一缕地仔细铺,稍不留神就会薄厚不均。
此外,上身的前襟后背和下身的裤腿处要用白洋线穿几遭,和缝被子差不多,可以防止跑棉。
为了让小外甥穿得舒服,姜冬月特意把单股线劈成了两股,全部缝制好以后,还往后腰位置多缀了一块棉布。
乡下孩子养得糙,小时候无?论冬夏都?穿着开裆裤满街跑,冬天屁股冻青了也不喊冷,被大人?们笑称作“娃娃铁屁股”。现在?添块布,多少也能挡点儿风。
“呼~总算完工了。”姜冬月活动活动脖子,把那套连脚棉裤翻过来检查,越看越满意,“还行,手艺没落下。”
正要趁热打铁裁第二?套,唐墨从外面回来了,叭叭叭地一顿诉苦:“今天援朝和杨彩凤吵架,在?地里就干上了,我好心好意劝个?架……”
他囫囵个?儿给姜冬月学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摇头叹气:“援朝真不容易,都?不知道?熬多少天了,两眼全是红血丝,啧啧啧。”
姜冬月和刘援朝两口?子都?没什?么来往,只听得满头雾水:“养娘家亲戚的孩子?真想抱养也得早点儿啊,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不是瞎折腾吗?”
唐墨顿时梗住了:“援朝就比我大两岁……”
“啊?!”姜冬月嗖地瞪圆了眼睛,“不能吧?我记得他们家大闺女好像结婚六七年了,小闺女都?比笑笑大一岁,个?儿挺高的。”
唐墨挠挠头:“那是援朝结婚早,他有爹妈帮衬,刚满二?十就成家娶媳妇了。那会儿我才十八岁,一天天搁木浆厂刨木头,还没相看过呢。”
左右孩子们不在?家,唐墨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原来刘援朝和杨彩凤曾有过一个?儿子,正是结婚当?年生的,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可惜好景不长,养到三个?月的时候小孩发高烧,吃药打针都?不顶用。杨彩凤就从娘家寻摸了一个?跳大神的婆子,给儿子摸骨驱邪、扎针放血。
中医确实?有放血治疗这一说,远的不提,郑忍冬就会给食欲不振的小孩扎手指关节处的穴位,渗出半透明积液和少量血丝,效果非常明显。
但杨彩凤找的婆子根本没有正经医生的技术,她念念叨叨地在?小孩手指和后背各扎几针,当?时看着好转了,夜里却更加严重?,不停地抽搐惊厥。
刘援朝心里发慌,半夜抱着儿子来拍门,唐墨也不含糊,立刻骑上新买的二?八大杠载人?往城里飞奔,两条腿都?蹬出了残影。
奈何天不遂人?愿,还没赶到医院,那小孩就殁了,身子整个?冷掉。刘援朝伤心地在?路边嚎啕大哭,看得唐墨也掉了场眼泪,好半晌才摸黑往回返。
活生生的男娃就这样夭折,刘家人?自然痛苦,唯有杨彩凤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唐墨给恨上了,要死要活地不让刘援朝再和他来往。
“冬月你说说,这种事?儿能怨我吗?”旧账重?翻,唐墨仍有些唏嘘,“那时候人?都?穷,全石桥村凑不齐一台拖拉机,我上哪儿找车去?找了恐怕也来不及救命啊。”
“……”
姜冬月顿了顿,拍拍唐墨的手安慰道?,“甭跟彩凤一般见识,我看她纯粹是心里有气没地方撒,净欺负老实?人?了。”
这道?理唐墨后来也想明白了,但当?时真真切切难受了很久。要不是有这一茬横在?中间,援朝已经准备跟着他进木匠厂了,他后面也不会和刘建设那老小子搭活计。
不过,“叫她狗咬吕洞宾,自己?也没落着好,连三赶四领了几个?闺女,计划生育罚得够呛。援朝借了东家借西家,我们平辈的十来个?人?,数他最显老。”
姜冬月掰手指算了算年份,叹气道?:“他赶上严查那几年了。我们村的‘铁拐李’你知道?吧?超生欠了一屁股债,毛驴都?叫计生办的人?拽走了,腿也摔瘸了……”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拉家常,快晌午了才开火做饭,熬小米粥炒豆角。唐墨吃完饭揣着手机出门,继续去地里转悠。
没办法?,石桥村按政策是男女老幼每人?两亩地,当?年由大队登记造册,十分清楚,现在?土地确权搞测量,量的则是实?际亩数。
通常来讲,实?际亩数都?比登记的多。因?为乡下人?全靠土里刨食过日子,不但在?分到手的两亩地种庄稼,还在?南北地头开垦种菜,河边也要点几粒菜籽……多年耕种下来,家家户户都?能添出几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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