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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皇帝来季府，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在车轿院子下了马车，就自己往季衡住的院子里去。没等人进去通报，他已经进了正院。季府仆人并不是很多，加上许氏和许七郎都出了门，又带走了些人，季府里人就更少了，皇帝一路行来，只觉得十分冷清。在廊檐下才撞上伺候季衡的荔枝，他对荔枝是有印象的，知道她是季衡的贴身丫鬟，而且还为她的形貌普通而放心过。荔枝手里端着热水，看到他，就十分吃惊，赶紧放下水就下跪行礼，皇帝看她端水，还以为是季衡午睡起来洗漱，却不知是给赵致礼准备的。他问，&ldo;怎么一路进来没见什么人？&rdo;荔枝赶紧道，&ldo;是太太出门做客了，没有恭迎皇上，还请皇上恕罪。&rdo;皇帝道，&ldo;朕只是微服而来，不需多礼。夫人出门了，你家大少爷可在。&rdo;荔枝恭敬回道，&ldo;回皇上的话，大少爷正在里间卧房……&rdo;还没来得及说还有客人在，皇帝已经自己进去了，跟着他的几个内侍和侍卫，侍卫则守在了门边，内侍里张和生才叫了跪在地上的荔枝起来。皇帝轻车熟路地进了屋子，又过了待客的次间，和做书房的稍间，在内侍打起厚门帘子后，他就自己迈步走了进去，没有绕过屏风，就听到里面季衡在说话，但是有些含糊，便没听清。皇帝心想季衡在和谁说话，他的表哥？不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绕到了屏风的边上，这样未通报就进内室，实则是十分无礼的，但皇帝这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多。想到季衡午睡休息，他表哥也在他的房里，他就已经在醋意翻腾了。不过，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更让他生气的事情。只见季衡靠坐在床头，怀里搂着一个坐在床沿的人，甚至还在轻轻拍抚他，而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只穿着里衣。皇帝一下子就脸色铁青，恶狠狠地咳了一声，道，&ldo;君卿，朕来看看你了。&rdo;季衡和赵致礼都被皇帝这话给吓了一跳，季衡瞬间抬起头来，看到脸黑到了底的皇帝神出鬼没地站在屏风边上，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赵致礼自然是比他更受惊，飞快地从季衡的身边退开了，转过头来看着皇帝，一副受惊过度的目瞪口呆表情。皇帝这下才看到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致礼。他眉头一跳，很难压下自己心里由疑神疑鬼而带来的酸意，走了过来，也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质问赵致礼道，&ldo;表哥，你怎么在君卿这里，而且还这幅样子，实在有辱斯文。&rdo;皇帝一向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但说话却从来就是婉转动听的，用这么重的话说赵致礼，实在是第一次。赵致礼自然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皇帝的话语里的冷意和气怒，他便赶紧去跪下了，道，&ldo;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rdo;皇帝没让他平身，依然冷冷道，&ldo;朕问你，你怎么在君卿这里？&rdo;季衡自然也感受到了皇帝那突如其来的怒意，他也要下床跪拜，皇帝却直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床上，眼神几乎是带着警告地看了季衡一眼。赵致礼不好回答，除非编个谎言。这时候，季衡替他解围了，说道，&ldo;皇上，是季庸的正妻过世了，是自杀而死，季庸昨天将她下了葬，下葬回来时辰已晚，他来微臣这里想问如何将此事告知你，怕皇上会降罪他家没有看好戴罪之人。微臣看时辰太晚，就留了季庸下来休息了，季庸太累，竟然一觉睡到了刚才才醒。&rdo;赵致礼也正在想要怎么向皇帝汇报杨钦萱已死的消息，或者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不知道。现在季衡将他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既解释了他为何在这里，还说了杨钦萱已死之事，还说了他家对此事的战兢和忧虑。皇帝目光在季衡和赵致礼身上扫了好几下，看季衡穿得好好的，的确不像有过什么不一般的行为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对赵致礼道，&ldo;表哥，赶紧平身罢。你穿这么少，要是病了可不好，赶紧去收拾了再来同朕说话。&rdo;赵致礼这才谢恩起身。季衡这时候也朝外面叫荔枝，荔枝正战战兢兢站在外间等候吩咐。听到季衡叫她，她就赶紧跑进来了，季衡说，&ldo;带赵世子去洗漱收拾，给皇上上茶。&rdo;荔枝赶紧应了，才又规规矩矩退下了，赵致礼也跟着她出了门。赵致礼被带到了许氏那边去洗漱穿衣去了，幸好赵致礼昨夜脱下的衣裳被荔枝收拾起来在暖炉上烘暖烘干了，赵致礼穿好了衣裳，却不好再穿最外层的那件粗布孝衣，最后还是荔枝去找了管事妈妈凌霜，找了一件季大人还没穿过的儒衫给赵致礼。赵致礼已经十八岁，长得人高马大，穿季大人的倒是正合适。这边张和生亲自接了桂圆送上的茶水端进去伺候皇帝，看皇帝在和季衡说话，就又赶紧退出去了。皇帝仔细打量了季衡的脸色，说：&ldo;你这气色要好多了，朕看你病好了，也就放心了。&rdo;季衡道：&ldo;皇上您对我的病情如此挂心，倒让微臣十分愧疚了。&rdo;皇帝拉着他的手握了握，&ldo;既然愧疚，以后就不要再病了。&rdo;季衡笑了笑，&ldo;这可不是微臣想保证就能够保证的。&rdo;皇帝看他笑，自己也就笑了一下，又马上板了脸，说，&ldo;你方才在同表哥说什么，为何你要搂着他。&rdo;季衡便凑到皇帝耳边故意说了悄悄话，&ldo;皇上，你方才没有发现赵世子眼睛是红的吗，他在哭呢，这可真难得，我是第一次见到，不知皇上以前可有见过他哭。&rdo;说悄悄话也就罢了，还说得十分孩子气，季衡说完，自己都在心里不适应了。季衡这么凑在皇帝的耳边，呼吸之间的气息，几乎让皇帝把持不住，心脏咚咚咚地跳，好不容易保持了镇定，但是已经没有办法生气了，他愣了一下，说，&ldo;他为何要哭？&rdo;季衡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ldo;因为他曾经让他的妻子怀上的孩子没有了吧，现在人已经死了，想起来，总会有伤怀的时候。我看他那么可怜，只得安慰他一下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要是不搂着他，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他肯定马上就会哭不出来了，反而会觉得尴尬。&rdo;季衡这轻快的话，彻底让皇帝打消了疑虑，皇帝无奈又略带宠溺地说，&ldo;你呀。&rdo;季衡又笑了笑，说，&ldo;今天赵世子是丢人丢大发了，他昨晚睡炕上，刚才起床，直接从炕上摔下了地，人都摔懵掉了。&rdo;他的表情带着点促狭的意思，皇帝看了一眼那张炕，再看了一眼季衡睡的床，不由还是吃醋，但是想到季衡睡觉会将帐子放下来，这才好受了点。原来喜欢一个人，竟然会让人心胸变得如此狭隘。皇帝想着自己对赵致礼的嫉妒和恼怒，不得不得出了这个结论。赵致礼收拾好后，又来给皇帝行了礼，皇帝赐他坐下了，就说，&ldo;既然堂姐过世了，那你也不用伤怀，让太后娘娘再为你赐婚就是了，或者你看上了谁，朕给你赐婚也行。&rdo;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第一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怀说杨钦萱的事情，第二表示自己对赵致礼的关怀，第三自然是赵致礼赶紧又成婚，最好夫妻特别和谐和睦，别和季衡黏在一起了，竟然跑到季衡家里来对季衡哭诉大半年前没了的孩子的事，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赵致礼道，&ldo;多谢皇上隆恩，只是微臣最近没有再娶的打算。&rdo;赵致礼这么说完，皇帝一时没有接话，于是气氛就冷了一下，季衡只好打破沉默的尴尬，说道，&ldo;季庸，你昨晚一夜未归，我想你家里恐怕要找你。&rdo;赵致礼知道季衡是想借机让自己离开，于是就顺势对皇帝道，&ldo;皇上，不知还有事否，若无事，微臣就想先告退了。&rdo;皇帝道：&ldo;你先回去吧。&rdo;赵致礼又行了礼，这才走了。皇帝看到季衡的床头放着史书，就说，&ldo;你病了，怎么还在看书。&rdo;季衡道，&ldo;不看书也无聊得紧，要不，皇上，咱们来下棋吧。&rdo;皇帝道，&ldo;你病了，也不要下棋，最好就不要想事情，这样病才好得快。&rdo;他心里还记着季衡生病是因为思虑过度，那么，他就要季衡什么也不要想。季衡无奈道，&ldo;那可就太无聊了。&rdo;皇帝说，&ldo;和朕说说话不就好了。&rdo;季衡：&ldo;那说什么好？&rdo;皇帝道：&ldo;说说你以前在扬州时候的事情吧。&rdo;季衡想了想，说：&ldo;当时没什么事，我那么小，不过是每日里受夫子启蒙，看书写字罢了。&rdo;皇帝不满意道：&ldo;就没些别的？&rdo;季衡笑着说：&ldo;真就没什么事了，皇上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没意思。&rdo;皇帝赶紧说，&ldo;怎么会。在朕心里，不会有人比你更有意思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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