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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第1页）

“普利策奖获得者赫尔曼·沃克作品集（共9册）（..）”！

第三十三章

门敞开着，一个身穿油污罩衣的青年从门口探进头来。“先生，飞行前的训令已经开始了，在B飞行员室。”

“就来。”帕格说着，连忙系上他不熟悉的管子、钩子和带子。飞行装太大了。这套衣服长久没有洗过，散发出一股汗臭、油泥和烟草气味。帕格迅速套上三双短袜，登上羊毛边皮靴，靴子也太大了。

“这些怎么办呢？”帕格指着他折好放在椅子上的雨衣和花呢衣服说。

“您回来的时候，还会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先生。”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在这匆匆一瞥中，他们彼此都非常理解，帕格并没有特殊的理由要去冒生命危险。年轻人为他难过，同时对这位美国武官的处境感到哭笑不得。帕格说：

“你叫什么名字？”

“空军士兵哈尔顿，先生。”

“空军士兵哈尔顿，我跟你身材差不多，要是我忘了回来取这套衣服或别的东西，它们就都留给你了。”

“多谢您了，先生。”年轻人爽朗而诚挚地露齿一笑，“这衣服料子非常好。”

十几个穿飞行装的面孔苍白的男子懒散地坐在那间黑屋子里，注意倾听空军中校的讲话。中校打了个手势请帕格坐下，他用一根长木棍指着映在一幅大银幕上的灰色带颗粒的德国首都上空的照片，讲述柏林的主要和次要目标。维克多·亨利曾开车或步行经过这两个目标，一个是发电厂，另一个是柏林主要的煤气工厂。当他辨认出绿林区罗森泰尔房子旁边的湖时，他觉得非常奇怪。

“好吧，咱们再看看防御地图。”

银幕上映现出柏林的另一个镜头，到处都是红色和橘黄色的标志。中校讲到高射炮的位置和探照灯区，声音单调而低沉，飞行员们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开灯。”

天花板上光秃秃的灯泡亮了，轰炸机驾驶员们眨巴着眼睛，在椅子上挪动身子。银幕卷了起来，露出一幅绿色和棕色的欧洲地图，上面挂着一块大牌子，用红色印刷体写着：闭起嘴让人当成傻瓜，胜于张开嘴消除一切怀疑。

“好吧，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在伦敦投下这么多炸弹后，柏林一定戒备森严，因此大家要精神饱满。”空军中校把木棍靠在墙上，两手放在臀部，用变得温和的语气说，“记住，要注意月光，不要笔直飞进月光里，否则你们就会变成圣诞贺卡上的一只猫。你们投完弹，拍完照片，就赶快俯冲，尽快低飞返航。信号手枪要装好子弹，照明弹拿在手头。动作要快，高射炮火会非常猛烈。我们的美国观察员将乘坐‘弗兰迪’号轰炸机，他是海军将军维克多·亨利，美国海军里最不怕死的军官。”

大家都转向帕格。帕格清了清喉咙，说：“先生，也许我回来后会升官，不过我现在还只是海军上校亨利。”

“这次任务会让您晋级的。”空军中校说着，大笑起来，“谁要是去干这种本来不该他干的玩命的事，就该被送进疯人院。”

一位身材短小、瘦骨嶙峋的飞行员，生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鬈发，小眼睛里布满了红丝，走到帕格身边，拿出一个用红丝带随便捆着的纸盒子，说：“将军，这是中队送给您的一件小小的纪念品，向您表示欢迎。”

帕格打开纸盒，拿出一卷手纸。他环顾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苍白而愉快的面孔。

“我十分感激，不过，我想我不需要这个，我已经吓得屎尿都没有啦！”

大家哄笑起来。身材短小的飞行员伸出手：“跟我来吧，将军。我叫彼得，‘弗兰迪’号的领航员。”他把帕格带到一排橱柜前面，把他的降落伞交给帕格，教他怎样系在胸前。他还把一纸袋口粮交给他。

“您现在不用系降落伞。这是一副好伞，您把它放在紧急时刻顺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您会发现，还没系这副伞，行动就已经不灵活了。现在您要见见驾驶员们，他们是空军中尉基伦和空军中士约翰生，我们称呼他泰尼中士。”

他把维克多·亨利领进一小房间，两位驾驶员正在研究柏林地图，并在图上做记号。空军中尉紧锁双眉，蓄着银行副经理那种整齐的短髭，正在使用放大镜。空军中士泰尼·约翰生把穿着皮靴的一双脚搭在书桌上，手里拿着地图细看。“您好！上将，跑警报跑得我简直累极了，”当彼得把维克多·亨利介绍给他时，他说，“累得要命。”他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嘴唇很厚。

“把它收拾起来吧，泰尼。”第一驾驶员说。

“累垮啦！我们整整流了九个小时的汗水。其他中队的那些家伙都只有一项短程任务，飞到英吉利海峡追击进犯舰队。他们还能赶回来喝茶，天知道。我到过柏林上空，不过我不喜欢它。”

“你总在吹嘘你到过柏林。”中尉说着，往地图上画线。

“那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时候，”中士说着，斜睨了维克多·亨利一眼，“碰上最密集的高射炮火，众多的探照灯把黑夜照得通明。”他打着哈欠站起身来。“累垮啦，真垮啦，老兄，累垮啦！您可是一个勇敢的人，将军。”

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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