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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仙君干笑了声,仰起头,盯着房顶的纹路,脑中叫嚣的声音渐渐平息。
踏仙君想,果然,只要他不试图去想楚晚宁的好,脑子里的声音就会平静,八苦长恨花,倒真的是名副其实。
踏仙君虽然读取了另一个世界的楚晚宁的记忆,但他并不觉得他看到的那些事都真实地发生过——即使记忆不能作假又如何,谁又能保证发生在彼世的事情,一定会在此世发生呢?
踏仙君无法完全相信另一个尘世的楚晚宁,但眼下却由不得他不信了——不会有这样多的偶然,他送了楚晚宁什么,另一个尘世的墨燃也正好送了另一个楚晚宁什么。
不怪踏仙君怀疑,楚晚宁的确施了法,以防八苦长恨花吞没了这些记忆。
踏仙君自觉记性不好,偏偏他从楚晚宁记忆里看到的东西怎么都忘不掉,只要一看到相关的东西,记忆就会自动浮上心头,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但此时,他再也没有了怀疑的理由。
记忆像走马灯似的,一幕幕的在踏仙君脑海里显现。一生很长,但回首时却又觉得一切都像白驹过隙一般,刹那间已是半生。
踏仙君闭着眼,脑海里卡壳了一般,停在一幕画面上:昆仑山上惨白的一片,楚晚宁像是坠落的叶子一般,从半空落下,他拼尽全力才在楚晚宁落地的瞬间接住了楚晚宁,入目全是猩红的血,他听到楚晚宁说:“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晚宁!”
踏仙君猛然睁眼,连滚带爬的跪在软榻边,一只手拉起楚晚宁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着去探楚晚宁的呼吸。握在手里的手是温热的,另一只手也能感到微微泛热的气流。
踏仙君突然躬下背,额头抵在握着楚晚宁的手的双手上,那双手还在微微的发着抖,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过了好一会儿,踏仙君才终于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确认楚晚宁仍有呼吸的瞬间,踏仙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怕,还是在庆幸。
看到那段记忆的瞬间,踏仙君突然有了很强的代入感,就像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此刻冷静下来,他才想到,他看到的,不是楚晚宁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记忆——另一个世界的楚晚宁曾说过,他不止有着两世的记忆,还有另一个墨燃的记忆。
踏仙君不敢再沉浸在这段记忆里,那种痛他不想也不敢再尝试。
后来的事,他有大概的印象,楚晚宁死后,他自己疯了,疯了两年,最终自戕而死。
但他极幸运,灵魂幸运的去了另一个尘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也终于开始用心去看表象下的真实,这才有了墨宗师。
踏仙君想起,楚晚宁是在渡魂给他的两年后用尽魂力而死,残魂亦全部给了他。
他觉得很奇怪,第一次看到这些的记忆时候并未觉得有多动容。再次想起,竟觉得心脏痛极,恨不得直接把那颗心挖出来才好。
脑海里叫嚣着的声音全部被压制,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绝不能让楚晚宁死。
但踏仙君也知道,只要八苦长恨花仍在,他随时会失去理智,疯狂杀戮,即使有楚晚宁的记忆在,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保持必要的清醒。
只是他已经失去过楚晚宁一次,绝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踏仙君就着跪着的姿势转了个身,趴在床边上,仍拉着楚晚宁的手,手里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心,萦绕在鼻尖的草木清香让他彻底静下心来。
所有的禁术残卷都在巫山殿的书房里,但踏仙君舍不得、也不敢离开楚晚宁。只有在楚晚宁的身边,他才能清醒的思考。
踏仙君看过的禁术虽多,却多是与重生术相关的,思来想去,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留住楚晚宁的办法。
半点儿头绪也无的踏仙君丧气的想,哪怕是把自己的寿命转给楚晚宁也好啊。
突然,踏仙君眼前灵光一闪,想起他最近在研究的魂契来,他记得魂契的作用之一就是让结契的两人能同生共死,生死相依。
踏仙君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想起,楚晚宁喜欢的不是身为踏仙君的他,那他私自跟楚晚宁订下魂契,楚晚宁会不会怪他?转而又想,与其让楚晚宁死,他倒是宁愿楚晚宁怪他,就算是恨他也无妨,他只要这个人活着。
拿定主意的踏仙君站起身来,先给楚晚宁施了个昏睡咒,又施了个傀儡咒。
做好了准备,踏仙君又有些犹豫,觉得不够正式,但是楚晚宁若是醒着,必定是不愿意的,且大费周章的准备,难保不会透露出风声,他和他的好师哥还有账未算,自然不能打草惊蛇。思来想去,竟还是只能委屈楚晚宁。
“晚宁,对不起,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想放手,我欠你的,用生生世世来还。”
踏仙君也不管楚晚宁是不是听的到,自说自话完启动了咒术。
刹那的剧痛过后,踏仙君看着楚晚宁眉心还未隐去的纹路,心中莫名的觉得格外的踏实和安心,一想起自己的一片魂魄会和楚晚宁的魂魄融为一体,踏仙君只觉得随时能笑出声来。
踏仙君趴在榻边,看着楚晚宁一无所知的睡颜,只觉得格外的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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