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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酬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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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季月华叹口气，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幽怨了。

外面一声“季姐姐”高喊，她慌忙掀了帘去看，明鱼站在大门口张望。因季家散养了条大狼狗，平日里村里人都不愿意进门。

季月华挥着手把冲过来乱吠的狼狗赶了，牵着明鱼进了屋。她跟明牛的事虽说定是不可能的，架不住人家认小姑子，况且两姑娘家的脾性还有些臭味相投，合在一处也不妨碍。

明鱼知道这季家姐姐看上她哥哥，平日里将自家哥哥的喜好都一并告诉了人，为回报，她每次临走时都能得不少玩意儿。这成不成看天意，不成也怪不到自个儿身上。

姑娘家聊的话头没什么，和已为人妇的婆娘谈的没什么区别。二人聊了些明牛的近况，喜的季月华一脸羞臊。

里头笑闹的动静大了，拎着篮子走过季月华房门的季奶奶站住了脚。“孙女？”

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抖抖索索的掀了门帘，看到的就是打闹成一团的明鱼和季月华。她叹口气，心道：不是她孙女。

姑娘们看老人走了，互视一眼。季月华撇撇嘴有些尴尬，这奶奶跟她不亲，每次碰见明花花倒是热络的跟亲孙女似的。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那小贱种了？”

明鱼抿着嘴笑：“她过的还不错，只是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这话勾着了季月华，怎么？有猫腻？见季月华有兴趣，明鱼全将早上娘亲的叮嘱抛之脑后。“我娘说准备把她卖了，过不了多久我连戏弄她都没时间了！”这话说的似乎很委屈。

“可是真的？”季月华追问。

“自然是真的，娘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明鱼仰着头。

季月华沉思了片刻，她虽凶悍，可不是个没脑子的。卖掉自家养的侄女传出去可不好听，还是个孤女，这明家人也真狠得下心。她面上半点没露，只啧啧两声，说声“可怜”。再聊了半会儿就散了，明鱼抓了把干果回了家。

酬天的前几天，花花觉得自己生活在梦里，二婶的脸色不再像锅底灰一样黑，明鱼找她麻烦的时候也少了。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再饿过肚子，藏在床底的蘑菇早已长了白毛，花花伏在床边想了很久该不该扔。

她觉得老天爷还是记得她的，二婶家终于发现她默默的付出劳力，被需要的感觉真好，她的开心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

月底最后一天，里正家的稻场聚满了人，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偶尔大片人群里传出个小娃的哭叫，但这声不会持续太久，里正媳妇会代表她家男人扫一眼过去，大人们会瞬间捂住自家娃娃的嘴。

这酬天，不容疏忽。

这次酬天是五里长自己组织的，当然也报备过乡里，得了乡长的点头意愿才办的。

老何乡五里今儿是主办方，但这不妨碍其他几里的人来看热闹。三里挨五里挨的最近，来看热闹的人最多。

趁着农忙尾声，大早上的稻场边叽叽喳喳。乡里之人没什么爱好，有热闹那是必看的。一家婆娘唠嗑，引得相熟的几个瞬间找到了话头。于是，这酬天场地内外的反差就大了，稻场中间五里的人家安安静静，传个消息都是眉眼来眉眼去，稻场边边榕树上草垛子上，汉子妇人娃娃的一大堆。

泥蛋是三里的，他来的晚，稻场边角的有利地形都被占走了。无奈他叹了口气，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里瞅，瞅了半天也只看到一片黑漆漆比他高的人头。身后一个比他大点的少年抿着嘴笑：“小弟，长的太矮了吧！”

这话听着刺耳，泥蛋捏紧拳头很想跟哥哥打一架，这人天天说他矮，哼，以为他自己多高啊！

少年把胳膊搭在泥蛋肩上，俯下身子低低的笑。

泥蛋深呼吸，他哥笑起来很贱很痞，偏他在外人面前一副好好人的样子，虽在外读书半月回来一次，可每次回来一点都不爱护他这个弟弟，屡屡挑衅，熟不可忍！

他拳头已攒足了劲。

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脑袋顶想起：“走，那边，看见你大伯了！”他爹的一声叫喊，泥蛋拳头的劲就泄了。

李大伯家的小子羊毛儿和泥蛋同岁，既是邻居又是堂兄弟，从小就玩闹一处。羊毛儿站在草垛子上朝泥蛋挥着手：“这儿，这儿！”这草垛不大，上面就李大伯和羊毛儿两人，但草垛背后靠着几棵野树，稳稳当当的再上三个人不成问题。

泥蛋他爹把大儿小儿送上去了，上面的李大伯一拉扯，自己稳稳当当的伏在上面。这儿人多有点不好走动，泥蛋拉着羊毛儿在草垛背后找了个野树叉钻上去玩了。

羊毛儿最近非要跟着他爹学插秧，田间日头的晒黑了不少，这把她娘心疼的每次“儿啊，儿啊”的叫，但羊毛儿乐此不疲。自从泥蛋趁着水季摸了不少小鱼小虾后，羊毛儿一股脑沉在水地里头，天天就盼着从里面能摸出一条鱼来。

“唉，泥蛋儿哥，上次我抓着一条金黄色的黄鳝，老长的一条了，居然从手里滑走了，呀呀呀，我要是抓着它得吃好几顿啊！”羊毛儿啧啧嘴，看着美味从自己手里跑掉，遗憾不用多说。

泥蛋看着直想笑，他硬憋着：“林家的哥哥最会抓黄鳝了，明儿我们找他去学学。”

这建议引得羊毛儿连说了几声好。恰逢稻场中央一声锣鼓敲响，这稻场周围叽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

泥蛋看去，稻场右侧角边出现一个口子，几个壮汉挑着担子进来。担子上覆着锅盖，一时看不清底下是什么。议论声渐起，人人都在嘘嘘猜测这挑过去的是什么，连稻场中央的大人们也不例外的讨论。

“这里面是个啥？”二婶家的和隔壁大娘小声的问。

隔壁大娘瞥了里正媳妇一眼：“自然是好东西！咱们一家交五百文，不是好东西他说的过去嘛！”

二婶点头，对自家交上去的一千文更是肉疼，若不是明花花住在她家，她用得着被黑心的里正算成两户，憋的屈比别人多出一倍！？她白了一般旁侧的明花花，心想卖出去能省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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