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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肉汤（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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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以为看恍了眼，待到跟前细瞅才发现真的是他家花花。

“大雨天你不赶紧回去！”

明花花小小的身子抖了两下，低声应了。二叔的牛车从旁边赶过溅起一身泥，好在花花护着盆，没落到新洗的衣服上去。

牛车前行了几步又再次停下，她二叔转过头。

“把衣服放上来。”他拍拍牛车板，花花照做。那盆衣服规规整整的放在二叔旁边，上面还特地搭了另一顶蓑帽。

明花花不敢动，等她家二叔说道“你也上来”时，她才攀着木头车轮上去了。

一篱笆墙外的小草棚，二叔卸了牛轭拾掇了些干稻草，安顿好牛后，提着一大纸包骨头和用稻草栓的几条鱼进了院。

明花花在把衣服往凉棚里搭，见二婶站在堂前檐下翘首盼着，等着二叔进门她高兴的接了肉，问了几声路上是否好走，念叨了几句就进了厨房忙活。

里屋欢天喜地，二叔上了街定是带了好些零食回来。但这不关明花花什么事，她搭完了衣服回了柴房，这就是她的窝。

破烂的柴房，墙角的蜘蛛网，大半个地儿堆着柴禾，靠近门边摆着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床，床脚斜靠一把三条腿的椅子，上面堆几件叠在一起的衣服。

明花花把脸埋在床边，她肩一抖动木床就咯吱摇动一分，咯吱咯吱声持续了半个时辰，若在门外听的不分明会以为是老鼠在闹。

直到晌午，厨房那边飘出一股肉香，这勾的明花花小肚子的馋虫一声声的叫。她揉揉肚子探出脑袋，正好看见二婶端着砂锅喜滋滋的从厨房出来，堂姐明鱼篡着二婶一路进了大堂，里面摆了碗。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大堂哥的生辰。

明花花有多久没过生辰了？

她爹娘死的早，活着的时候也是疼她的，那时她还小不太记事，连爹娘的面貌都记不太清了，她把他们想象的如菩萨哦。后来父亲出去做工，有一天同村的相叔突然回来说父亲死了，娘亲哭的肝肠寸断，在街坊亲戚的帮助下料理了后事。

那时二叔还是很和善的，小时候每次去二叔家玩还能得两糖果，只是父亲死后就变了。他们跟娘亲吵，天天吵，吵什么她不知道。娘亲的脸色每天都很难看，渐渐的她下床的次数也少了，某一天的早上，她的娘亲再也说不出话来……

父亲只有二叔一个兄弟，自娘亲死后她就搬到二叔家住着，家里的一切用具也都搬了过来。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当初娘亲跟二叔家吵的太凶，以至于现在二叔家还不待见她。她每天吃的是残羹剩饭，用的是他们家用破用旧了的东西。外人只记得她一孤儿能得亲戚照拂有避难之所何其幸运，每逢年节都会叹一声二叔家仁慈，其它的再不管。

在这呆了几年她想明白了，每天她按吩咐做事，洗衣扫地收拾院子厨房，她尽心尽力的做。堂哥堂姐每天看着她灰头土脸的笑，指着村里的同伴骂她是他们家的贱奴，她装没听到没看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的脸皮变厚了，别人的打骂她不顶嘴不还手，打完了她自己跑去洗把脸接着干活。

这经历的一番下来，亏她用了心还真就练出一个本事，这本事说来好笑，怕是饿的太凶了，这百十来户的村里哪家做了肉她都能寻着味过去，过去后一句不说，站那门口就对了，人家吃她就看，她闻着味就很满足了。

大多数人家心毕竟还是善的，看你一小孩站门口不走也知道什么意思。拿片树叶捡两片肉出来，明花花拿了肉自然就走了。她不会管后面什么眼神什么腌臜话，找个角落蹲着舔一下肉的香，自然欣喜的脸上能开出花来。

这就是明花花的生活。

二婶的砂锅落在矮桌上，一家人围着，门一关，外面的花花跟这场宴席就没什么关系了。

花花撇嘴，她偷偷猫着身子溜到厨房，灶台上有半碗冷饭，旁边竟有碗热乎乎的肉汤。花花心里一喜，拿着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半点肉沫都没有，自己拿着冷饭端着肉汤回了屋。柴房里草多，无奈能垫屁股的东西太少，心灵手巧的她自己编了几个草垫子铺在地上。今天有肉汤喝她很高兴，就着汤把那半碗冷饭吃了，末了把碗壁舔了个干净。

这次吃完了没赶着紧去洗碗，身子往后一趟四仰八叉的，小小的明花花看着破烂的屋顶，这是多久没修了？明亮的光穿过头顶的破洞落下来，白日看天，夜晚看星，明花花的日子无趣的很。

她闭着眼打着小呼噜，很快入睡。

午后的一声鸡叫很落寞，没有喝声。明花花醒了，她惊坐起身，什么时辰了？草垫子上的碗筷还在，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花花不敢偷懒，打开门缝瞅瞅院子，没人？这就怪了，二婶婶下午一向喜欢找几个同伴打牌叶，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花端着碗，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二堂哥明羊刚好从房间走出，正好瞅到贼头鼠脑的明花花。

他叫一声：“花花，过来。”

花花正准备冲向厨房的脚定住了，她看到站在房门口的二哥，低眉顺眼的过去站在台阶下面。

“喂，我娘说叫你把厨房收拾干净，凉棚的衣服搭院子里，去后山找点猪草，回来时到菜园挖几个笋摘两个嫩南瓜回来，知道了吗？”二哥语速很快，话音落了还挑眉斜眼的冲明花花笑了笑。

他自以为很潇洒，明花花看着犹觉得跟二痞子差不多。举止轻佻行为肤浅，亏得二叔给他在乡里的书院捐了个名额旁听。这厮真以为踏入士人阶层了！

花花心里鄙视不已，偏还要做出诚惶诚恐的姿态，好在这伏低的姿态她做的多了，掉几层鸡皮疙瘩而已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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