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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第2页）

小陆点了下车上的中控台，调低了车内的音量后，她示意袁凌可以继续说话。

可袁凌好像突然被人泄了气，很长时间，她并没有开口。她甚至有些感谢车子里的音乐，能让她安静地看着雨刮器不知疲倦地摆动，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

半晌，她终于用有些忧伤的语气开口说：“你朋友这样的车，我只在我弟弟家见过玩具模型，我哥哥小时候也有类似的汽车模型，而我们女孩的玩具通常是变装娃娃，和过家家的厨房、化妆玩具。也就是说，我从来没有过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哪怕是玩具模型。”

从在自习室把袁凌带出来，小陆就知道袁凌今天心情很差，但她没想到袁凌的自我袒露，这次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说实话，此刻小陆的内心是有些退缩的。

此次凡间之行，她根本没有打算与人交往，袁凌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一方面小陆发现，这个女孩的敏感内心与时代情绪的变化共振，另一方面，她们的相处依托在所谓的“搭子关系”下，小陆把这个作为随时从这段关系中抽身的“免责声明”。

谨慎思考后，小陆选择对袁凌说：“那是因为商业资本会迎合儿童的性别刻板印象，女性儿童的玩具通常反映了父权体制下，人们对于女性职能的认知与期待。所以你从小到大收到的玩具，才会和家居生活、育儿生活等方面联系起来。”

说完后，小陆趁着袁凌没有开口，她还在内心理性地复盘了一下刚刚的论述，自觉能安慰到对方。

而袁凌的反应却是有些平淡，她只是回了句“这样啊”，然后许久没有开口。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没接好，小陆侧过头看了眼袁凌，她看到小姑娘眼神里满是悲伤，这让她有些无措了。

她想到了刚刚两人轻松交谈时的话题，于是她开口说：“其实你应该和那些相亲男争夺话语权的，你避而不谈，会将‘自我定义权’让位给这些男人。”

袁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和有些男人说话很累。”

刚刚那顿食之无味的火锅又浮现在袁凌脑海中，她闭上眼睛地轻声道：“而雅婷是属于那种，一定要和男人说清楚的，并且要掰开了、揉碎了说，但我做不到，我觉得很累。”

在这几十天断断续续地接触中，小陆也在脑海中简单地勾勒出了雅婷的形象。

在她的心里，雅婷是属于在‘极度追名逐利和极度追求随遇而安’这两个选项中，选择随遇而安的。

在经历了两次行业坍缩后，她高举不可证伪的逻辑——“你的职业再怎么改变，也变不过时代的变化”，找了个能兼顾她“画师太太”身份的工作，圆融自洽地生活着。

刘杞是她从所有相亲对象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她看中了刘杞医生这个职业不经常回家，和“越老越吃香”的稳定性，同时，也应对了家长催婚的威逼条款——‘你出了事都没人发现’。

因此，听到袁凌的讲述，小陆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睛。她思考后分析道：“你读过乔安娜的《如何抑制女性写作》，你应该能联想到，相亲男女对于相亲对象的描述就像一种‘角色定义’，你不说，你自己其实是在抑制自己的表达权。”

“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像雅婷那样？”

袁凌的问题太模糊了，小陆不想回答，她用沉默应对袁凌凝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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