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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泠回头看了看韩令道：&ldo;我和娘在街上捡回他的，他爹爹死了很可怜。&rdo;

楚寔蹲下身体跟季泠面对面道：&ldo;阿泠可真善心。不过你爹娘的负担已经很重了，这样吧，让那孩子跟我回楚府去，也能得到照顾。&rdo;

&ldo;不，我喜欢韩令。&rdo;

楚寔的心就像被冰冻之后，叫人用铁锤砸了一般，既凉且痛，却依旧扯了扯唇角道：&ldo;那你就不体谅你爹娘？何况你现在已经八岁了，男女七岁就要避席了。你将他留在家里别人要说闲话的。&rdo;

季泠摇摇头，&ldo;表哥，韩令很能干的，他能做很多活儿，我娘说他来了之后家里轻松很多的，不差他一口饭。&rdo;

然则最重要的点儿，季泠却避而不谈。

楚寔却也不跟季泠纠缠，&ldo;那你答应过表哥什么？夏日里要回府去的，你不是喜欢在涵一楼读书么？表哥去年已经让侯先生把涵一楼那边改建过了，添了一个竹坞专给你读书用，如今已经修好了，你还没去看过吧？&rdo;

季泠低着头想了会儿，最后抬了起来，眼神虽然还有些怯怯，可嘴巴还是张开了，&ldo;表哥，我，我不想念书，我将来长大了就想做了小吃摊子，自己也能养家糊口的。&rdo;

&ldo;是么？你喜欢做饭却也不用去摆摊子呀，在家里做饭给大家吃也是一样的。表哥还等着你做饭给我吃呢。&rdo;楚寔道，&ldo;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老太太也惦记着你呢。&rdo;

老太太这三个字就是杀手锏，尽管季泠很不舍，可还是跟着楚寔回了楚府。

楚府就像是另一个天地一般，锦绣富贵，住在里面几乎不食人间烟火，姑娘们每日里就是串串门说说话，然后读书、写字、下棋、画画。

季泠的房间布置得倒不出众，比起楚府正经的姑娘甚至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可是那些用具却不能细看，细看之后能恨得人咬牙。

淑珍手里正看着季泠屋子里用来待客的茶杯，芙蓉菊石纹戗金细勾填漆攒犀小茶盘上摆着一只五彩菊花纹杯，她拿起来在手中把玩，然后再看看季泠手中的那只石榴花纹杯，两者的画风如出一辙，定然是套杯。

&ldo;泠姐姐的这杯子怕是套杯吧？&rdo;淑珍道。五彩杯或许对楚府来说还不算特别珍贵的，但流传至今能成套的却十分罕见。季泠手中的确有一套，乃是十二月花卉套杯，花卉的笔触细腻，填色典雅清丽，在五彩里算是佳品，就更珍贵和稀罕了。

季泠却是不好回答淑珍，若是点了头，只怕她心里要恨毒了的。

好在此时淑珍的视线已经从茶杯转到了摆在琴台上的琴上面，那是&ldo;绿绮&rdo;，通体黝黑，翻着墨绿的光泽。淑珍却也是行家，围着那琴连声啧啧，&ldo;大哥对泠姐姐可真好啊，寻常也不见你弹琴，却将这样好的琴送你，真是……&rdo;暴殄天物四字淑珍却是没说出来。

季泠觉得对付淑珍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说话，让她自己说得没趣了，也就走了。

可今天淑珍的话却特别多，她朝季泠倾身过去，&ldo;泠姐姐，你不知道吧，大哥要定亲了，等他成亲以后肯定就不会这么疼你了，到时候他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rdo;淑珍听说人，楚寔是将季泠当做女儿在养，所以才这么刺激季泠。

淑珍满以为会看到季泠脸上变色的，结果季泠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然而楚寔这一次依旧没能定亲，上次说葛家姑娘的时候不知怎么黄了，这次苏夫人看中傅三却又是没了下文了。

楚寔的亲事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了季泠十二岁这一年。

这一年季厚生终于中了举人，虽然离进士还远着，但只要朝中有人，中了举也能混个官身，只不过将来出将入相是不能的，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封侯拜相呢？

季厚生中了举，自然要全家庆贺，楚寔早已是季家的常客，只要在京城日日都来的。&ldo;表叔是想继续念书明年考进士，还是出去做官呢？&rdo;

季厚生也正为这事纠结呢，只要是读书的就没有不想中进士的，然而他考中举人都费了这么几十年，实在又不敢去想进士的事儿。这个家里全靠余芬支撑着，这住的宅子也是楚寔免费借的，季厚生心里一直是记着的，又觉得自己该尽快去做官有了俸禄，也能还人情，也能让余芬享福。

&ldo;我，说实话，大公子也是看过我文章的，你这位状元公替我评一评，我这中进士有望吗？&rdo;季厚生道。

楚寔道：&ldo;表叔的文章平中见奇，若是遇到合适的考官，定能欣赏。何况这还有一年的功夫，我有些心得，可以与表叔切磋切磋。&rdo;

说是切磋，却是楚寔在帮季厚生看文章、改文章，相当于是先生的角色了，季厚生自觉受益匪浅，才发现原来应试也是有很多窍门儿的，而且楚寔在朝为官，对朝中人的性格、喜好了解也很多，能为季厚生分析许多考官的偏好，做到有的放矢。

这等琐碎和毫无藏私的帮助，寻常人是基本做不到的。季厚生晚上跟余芬感叹，&ldo;大公子对我的大恩大德这辈子只怕都报答不完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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