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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宜徇被楚寔催逼得都要跳河了，却依旧想不出任何法子来，她早已是病入膏肓，想到此，楚寔就恨毒了韩令。

若非他妇人之仁听了季泠的话，季泠的身子早就好了。若非他给季泠寻的那虎狼之药，哪怕她就是每年只清醒一个月，可总让人有盼头。只要有时间，楚寔就不信翻天倒地找不出解救季泠的法子来。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走进了季泠的心。

&ldo;娘子越发瘦了，这是想秀才了吧？他却是去哪里寻友了，难道就一点儿不挂记娘子？&rdo;小怜早晨烧水来伺候季泠洗脸时不由抱怨。

约莫是相处久了，季泠的性子又太好，如今小怜那心总算从秀才身上偏到了季泠身上。

季泠洗了脸道：&ldo;小怜，你把窗户打开吧。&rdo;

小怜应声去开了窗，嘴里却道：&ldo;今日天阴得厉害，只怕很快就要下大暴雪了。&rdo;

这话才说完呢，天空里就飘起了鹅毛般的雪片，&ldo;娘子，真的下雪了。&rdo;小怜回过头去，却见季泠正往地上倒。

小怜急急地上去将季泠扶了起来，&ldo;呀，娘子，你这是怎么了？&rdo;

季泠只觉得自己膝盖以下仿佛都冻成了冰柱，而那寒意正从她的双膝往上冒，很快她的大腿想必也不能动了。

人到大限的时候似乎都有丝预感，季泠冻得瑟瑟发抖，&ldo;小怜，你扶我上床去。&rdo;

只是话还没说完，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进来的不是楚寔又是谁，他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径直走过来抱起了季泠，&ldo;阿泠，我带你去看周宜徇。&rdo;

&ldo;呀，秀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do;小怜惊喜地道。

然这当口却又有谁有心思理会她的欢喜。

楚寔回身对着小怜道：&ldo;你先出去。&rdo;

小怜慑于楚寔的语气，匆匆地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两个不认识的大男人正在堂内，刚问了句，&ldo;你们是谁&rdo;，就听来人道：&ldo;小怜姑娘，你先家去吧。&rdo;

小怜回身就想往屋内冲，却被北原拦了下来。

屋子里季泠将头靠在楚寔的肩头，由他抱着走进了密道。

&ldo;表哥，别点灯行吗？&rdo;季泠轻声道。

可她的声音对楚寔而言，甚至比不上她身子来得轻，她轻得就像一片霜花，仿佛见着光就会融化。

楚寔&ldo;嗯&rdo;了一声，&ldo;别怕，阿泠。&rdo;

密道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楚寔走在里面却稳稳当当，丝毫不影响脚下的步伐。

&ldo;表哥，我的日子是不是到了？&rdo;季泠问。

&ldo;别瞎想。&rdo;尽管楚寔的声音竭力平静，可那一丝颤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季泠在楚寔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头更舒服地放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幽声道：&ldo;表哥，我和韩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会让老太太蒙羞的。&rdo;

楚寔的呼吸为之一凝，&ldo;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阿泠？&rdo;

&ldo;在你说，今生唯有我一个妻子的时候。&rdo;季泠道。

何其滑稽荒唐之事，最深情的承诺却激起了最不堪的回忆。

&ldo;恨我吗？&rdo;楚寔几乎问不出声。

季泠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已经不能动弹，就像被冰冻住了一般，&ldo;从没恨过。&rdo;

&ldo;因为老太太的养育之恩么？&rdo;楚寔自嘲地道。

&ldo;表哥待我一直很好。&rdo;季泠道。

&ldo;那是为什么？&rdo;

问问题的人问得宽泛，听问题的人却听得明白。

&ldo;没办法喜欢那样的人。&rdo;季泠的声音里仿佛也带上了冰霜，随着她的呼吸冻结了楚寔的呼吸。

她的心很小，虽然能理解楚寔的所作所为，易地而处之或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就是没办法喜欢。

黑暗里，楚寔再没说过话。

在你肆意瞧不上人的时候，别人何曾又欣赏过你。当你视人如蝼蚁予取予求的时候，别人又岂肯低贱地奉上自己的心。

这一生季泠都不过是在偿还老太太养育她的恩情而已。她的柔软，她的顺从，也从不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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