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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第1页）

陆栖淮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这绝对是人为的痕迹，可是那个人在完成之后却没能将之抹去。又有什么，能够将人从红莲劫焰中毫发无伤地救出？

&ldo;可是&rdo;，沈竹晞皱眉道，&ldo;当年有很多人见过谢羽，他绝不可能以原来的容貌再行走世间。现在也没有什么术法或药物能长久掩饰住一个人的外貌。&rdo;

他猜测：&ldo;也许谢羽逃出来之后就隐居起来，再也没有涉足江湖纷争了。&rdo;

陆栖淮与他面面相觑半晌，一时间只觉得后脊微微发凉。他二人虽然聪明绝顶，但遗漏的未知信息实在太多，任凭如何竭力拼凑，也不能将真相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更猜不到谢羽就是如今的凝碧楼主。

陆栖淮想起这些年也从未听说过和谢羽有关的消息，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拉着沈竹晞从另一侧山道缓行往下走，急匆匆的，似乎着急要赶往，某个地方。

&ldo;陆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rdo;沈竹晞也加快了脚步，一边蹂躏着自己的头发，直到鬓云全部乱蓬蓬的，陆栖淮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抓过他的手，&ldo;行了，可别折腾自己了。&rdo;

&ldo;去京城。&rdo;他甚为言简意赅地说。

沈竹晞撇撇嘴：&ldo;要去京城？那么远啊！&rdo;

陆栖淮侧眸凝视着他，微笑：&ldo;帝王国寿快到了，我要带你去看红莲夜的烟火。&rdo;

沈竹晞撇撇嘴，打趣他：&ldo;我还以为你处理不了自己的桃花，要跑路了呢！&rdo;他眼珠一转，眉毛弯弯地凑上来，&ldo;你是不是真的要跑路，借我做个掩护啊？&rdo;

他早看出陆栖淮似乎已经和云袖解开心结，就算是偶尔提起这个名字，也并没有过度的爱憎流露，是以才会说如此的调侃。

仿佛想到什么舒心的事，陆栖淮微微勾起唇缓缓道：&ldo;不必，天要晚了，到前面客栈住一宿吧，在那里就会见到。&rdo;

&ldo;见谁？&rdo;沈竹晞眉头一跳，隐约感觉自己将要啊呜啊呜地吞咽下一波狗粮。可是，明明陆澜和阿袖重归于好是很开心的事，为何他却觉得心头隐隐涩然呢？他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居然是舍不得陆澜，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相护，想到他也许会和别人开始一段与自己无关的人生，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开心。

沈竹晞郁郁寡欢地摇头，想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用力甩出脑海中去。

陆栖淮抿唇，瞥了他一眼，悠然道：&ldo;如你所说，桃花精。&rdo;

他们在天晚时分到了客栈，远远看过去，云袖一身流仙长裙立在檐下的模样，宛如暝色中的袅袅雾气。

在陆沈二人缓缓走到近前的时候，云袖微微笑了一下，眼瞳宛如水洗一样生光万千，定在他们身上。她上上下下地将陆栖淮打量了一遍，忽然展臂扑过来，像只快乐的小鹿一样蹦跳着。陆栖淮叹了口气，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ldo;咳咳&rdo;，沈竹晞将手指拢在唇边，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从未见过阿袖这般愉悦自由的神态，即使是在记忆里相知相交的那七年里也没有，这样毫无防备的亲近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了解陆澜和阿袖都是什么样的人，高傲、自尊，从不轻易将心事袒露给别人，除非到死，否则绝不会讲出心底最深的情愫。

除非到死？沈竹晞一惊，洞察出陆、云二人显然是已经坦诚相对，把话说开的模样，猜想在他离去的这段时日里，一定发生了诸多动荡，甚至一度面临生死之险。

&ldo;咳咳，非礼勿视。&rdo;眼看着他们好像要抱个没完了，沈竹晞略微尴尬地撇过头，连连摆手，&ldo;我的伤还没有恢复，你们要不要这样虐我啊？&rdo;

云袖松开他，笑咪咪地补了一句，若有所指：&ldo;撷霜君也可以有啊。&rdo;

&ldo;呵呵。&rdo;沈竹晞干笑着，决定不同她讲话，以免引火烧身。他正色道：&ldo;在我被雪鸿抓走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发生了什么啊？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国寿灯会吗？&rdo;

他转头四顾，眉头蹙起：&ldo;怎么就只有你？璇卿和金公子呢？还有林谷主他们一行呢？这么久了，殷神官和阿槿回来了吗？&rdo;他清楚地发觉，他每问一句，云袖的脸色就变了一分，煞白如凝渊的深水，一瞬之后强自恢复平静。

云袖将他们引进门，微微颔首：&ldo;撷霜君，我同你慢慢说。&rdo;然而等到斟茶注水静坐的时候，一旦开口要讲，云袖又忽然不知从何讲起，便缓缓敲击着桌面，宛如清脆的节拍。

&ldo;那一天在涉山实在太过凶险，我们只能勉强逃窜出来，涉山还是全都变成了云萝的城市。&rdo;她详尽地讲了朱倚湄如何眼盲离去，林青释在昏迷之后又被子珂带走，而后敛眉，从胸臆里吐出一声叹息，&ldo;凝碧楼昭告天下，说药医谷主归顺了凝碧楼。&rdo;

&ldo;这不可能！&rdo;沈竹晞一下子拍案而起。

陆栖淮按住他，补充道：&ldo;凝碧楼在中州人心目中依然有如衣食父母，鲜少有人去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我猜测，要么是林谷主受制于何昱不得不答允，可是我觉察到林谷主沉疴在身，已萌死志，又是清风朗月的心性，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被用来威胁到他。&rdo;

他又道：&ldo;第二种可能就是何昱伪造了假消息，林谷主并没有归顺他，只是他单方面的动作‐‐毕竟凝碧楼只放出了一条文字昭告，谁也不能推断出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rdo;

沈竹晞迷惘地点头，怅然若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ldo;云萝这件事不能昭告天下，会引起恐慌，可是我们身边几乎没有人了，怎能敌得过凝碧楼的势力啊？&rdo;

云袖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摸了摸颈间的伤痕：&ldo;那时候何昱知道我是玄衣杀手，以为我必死，将我一剑钉在墙上，没想到苍涯恰好返回将我救下。&rdo;她眨眨眼，笑了一下，只是单纯为了想到陆栖淮而开心，&ldo;我和苍涯能重归于好倒也算是多亏了何昱，呵。&rdo;

&ldo;我那时候贸然接下刺杀苍涯的任务，只是害怕被别人接去，我从没打算对他下手，虽然‐‐玄衣杀手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甚为严酷。&rdo;云袖微微颤栗，仿佛仍旧心有余悸，&ldo;何昱当初点明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十分害怕，他能干脆利落地一刀杀死我都算是仁慈了。&rdo;

那一日，在遮蔽视线的暴雨中，重伤奄奄一息的云袖被陆栖淮救下。在何昱已经把他们看成死人的目光中，陆栖淮吹响了《兰因》，所有被束缚住的云氏子弟和平逢山门徒都在笛声的驱动下挣脱束缚，再度鏖战陷入重围。

暴雨里的这一战几乎没有尽头，云袖倒扣着薄游镜，竭力催动天穹上层叠的云彩，看那些云色在笛声的驱使中聚拢成图案。这样的法术极其耗费心力，她咬着牙封闭了五感六识，无知无觉地奋战，只为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

‐‐直到邓韶音的靖晏军终于赶到时，云袖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葫芦，在深海里沉潜了数十个来回，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被绑着铅块沉到海底，灌满了咸腥的色意。幸而靖晏少将在最紧要的关头拔除杂念，选择了与他们相同的立场，而没有在云萝这条道上执迷下去。云袖放心了，她挣扎着用最后的意识仓惶睁眼，看见陆栖淮心力交瘁已经昏了过去，可是依然背脊笔直地微微仰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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