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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第91章夜会

马车顺着西鼓大街驶到柳荫胡同那的时候，莫璃忽然闻到栗子的甜香，还有小贩们沿街吆喝和孩童追逐的嬉戏声。她忽然想起莫雪，今日一整天她都在外跑，家里也不知如何了。

&ldo;你下去买两斤栗子。&rdo;莫璃让阿圣停车后，就对红豆道了一句。虽说是守孝，但她还是舍不得让莫雪跟她一样，日日就沾那些青菜豆腐。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荤的少了，那偶尔吃些零嘴也没什么，多少也能哄她开心一些。只是当红豆撩开车帘跳下车的时候，莫璃却瞧见一辆马车从柳荫胡同口那出来。初一眼她倒没怎么在意，可就在她将放下车帘时，却看到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跟着一个小厮从车里跳下，同时还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从里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

莫璃一怔，将放下帘子的手即停住，那探出脑袋的男人竟是王大户。莫氏的祖宅就在柳荫胡同里，莫三老爷如今是跟莫三老太爷住在一块，王大户却从那里出来，难不成他是去找了莫三老爷？

&ldo;阿圣，你看那边那里马车里的人，是不是王大户？&rdo;此时夜幕已降，光线有些模糊，莫璃生怕自己看差了，便对阿圣低声道了一句。

&ldo;是他没错。&rdo;阿圣只往那瞥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这等昏暗的光线对他没什么影响。

莫璃略一沉吟，便将身子往外挪了挪，然后手维持着拨开帘子的动作，背靠在车壁上，眼睛看着外面，嘴里轻声道：&ldo;顾大叔那边如何了，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吧，王大户欠我爹的那批匹料怎么还没送来？他是打算扣下了？&rdo;

&ldo;前段时间顾叔一直就找不到王大户，就是天天去他店里蹲着等，却还是守不着人，后来顾叔直接去了他家守着，好像直到前天才给逮到人。&rdo;阿圣说着就看了莫璃一眼，只见夜幕初降的夜晚，迷离的灯火从街边投she过来，若隐若现地照在她脸上，那么模糊的光线下，唯他的眼睛能看得清她的容颜。昏暗的车厢内，一身素衣的她独坐其中，神色淡淡，唯那双眸子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刚勇凌厉。

&ldo;顾叔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这些事。&rdo;阿圣又道了一句。

&ldo;嗯……&rdo;莫璃收回目光，看了阿圣一眼，&ldo;王大户如今是什么意思？&rdo;

&ldo;听顾叔说，王大户是想直接收购掌柜的那些匹料，只是价格没谈妥。&rdo;

&ldo;哦，他出多少银子？&rdo;

&ldo;八百两。&rdo;

莫璃微挑了挑眉，面上连冷笑都省了：&ldo;且不说那些匹料运到这边后会赚上多少，就光是本钱就足足两千两，他却只给八百两，还真张得了口。&rdo;

&ldo;要我去收拾他吗？&rdo;阿圣低声道。

莫璃摇了摇头：&ldo;我手里还有爹当日的契书，他却还敢这么开口，多半莫三老爷在背后给他撑腰，如今估计那些匹料都不在王大户那了，你现在就是去揍他一顿也没用。&rdo;

阿圣看了莫璃一眼，&ldo;其实那些匹料在哪无所谓，总归掌柜的契书在，他要敢吞下，我就能让他吐出来。&rdo;

莫璃淡淡一笑：&ldo;原本我只打算拿回那两千两的匹料的，如今却改变主意了……&rdo;她说着就低声交代了阿圣几句。不多会，红豆就抱着两包糖炒栗子回来了，王大户的马车也离开了此处。

莫璃在自家门口下车后，正要往里去时，又回头道了一句：&ldo;今天辛苦你了，我不知道原来你还能甩得一手好鞭。&rdo;阿圣正要驾着车从巷子里进去呢，听了莫璃这话，便是一笑：&ldo;有赏吗？&rdo;

莫璃一怔，还不及开口，红豆就在一旁气呼呼地道了一句：&ldo;你还真够会顺竿子爬的，喏，这是姑娘特意给你买的，姑娘给二姑娘买零嘴都没忘了你！&rdo;她说着就将一包糖炒栗子递给阿圣。阿圣瞅了瞅那包糖炒栗子，然后看了莫璃一眼，莫璃淡淡一笑：&ldo;先吃点这个，最近不方便了，以后再给你做别的。&rdo;这听着像是在对莫雪说话一样，有点哄小孩的语气。阿圣呵呵一笑，道了句谢，就赶着马车往一边去了，只是往将巷子里进去时，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莫璃转身的背影，窈窕而清冷。

&ldo;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让你娘给担心坏了。&rdo;莫璃从朱氏那出来后，又到莫老太太这坐了一会，莫老太太便拉着她在自个身边坐下，接着道，&ldo;晚饭吃了没？&rdo;

&ldo;刚刚在娘那用了。&rdo;莫璃说着就抓出几个糖炒栗子放在莫雪手里，让她跟四妞一边吃去，然后才问了莫老太太一句，&ldo;奶奶，爷爷以前是不是还有一位姓陆的管事？跟爷爷差不多一样年纪，嗯，眼睛这还长了一颗黑痣的。&rdo;

&ldo;姓陆的管事？&rdo;莫老太太微怔，想了一会才点头道，&ldo;哦，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当年是专门帮你爷爷管着桑园那边的事。你怎么知道他的？难道今儿过去那边见着他了？&rdo;莫璃点了点头，便将今日之事说了，包括聚仙楼里的事。

&ldo;那些人真是欺负咱家没个男人啊。&rdo;莫老太太有些气愤的道了一句，只是她说完接着又是一叹，&ldo;原来那陆管事还在桑园那守着呢，我还当他早离开了呢，想不到这换了主后，他还记得你爷爷……&rdo;莫璃想了想，又问：&ldo;自爷爷过世后，那陆大爷可有来找过奶奶或是爹么？&rdo;

&ldo;似乎是没有。&rdo;莫老太太想了想，就摇了摇头，&ldo;你爷爷一死，那片桑园里的人就乱了，你爹一下子接手的东西太多，既要顾着店铺这边，又要理着桑园那头，手底下的管事也多是阳奉阴违，于是干脆就将那桑园整个租给了大老爷。当时似乎是出了些乱子，倒是有几个管事过来找过你爹的，但有没有那陆管事奶奶却不记得了，不过怎么问起这个？&rdo;

&ldo;可能是我多想了，今日我过去那边，总觉得那陆大爷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当时他一听说我道出爹的名字，就变得很激动。&rdo;

&ldo;可能是想起你爷爷了。&rdo;莫老太太一声叹息，&ldo;你爷爷当年身边可是有几位很忠心的管事，而且你爷爷对那片桑园付出的心血更多，只是可惜老天早早就将他给收走了，不然，说不准你爷爷能培育出天蚕来也不定。&rdo;莫璃一怔：&ldo;爷爷也想培育天蚕？&rdo;

莫老太太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悲伤：&ldo;你爹出世的那天，你爷爷就曾对我说过，待他培育出天蚕，第一件事就是请最好的织手织出倾世碧颜，然后拿来给我裁衣。&rdo;莫老太太说到这，就苦涩一笑，&ldo;唉，真是老啦，最近常常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rdo;丈夫丢下未能实现的诺言撒手走了，儿子丢下摇摇欲坠的一大家子随父亲去了。莫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睛又有些红了，莫璃忙打住这个话题，安慰了几句，再不敢多说，免得勾起老人更多伤心事。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曾经有多么幸福，如今心里就有多凄凉。

莫璃从莫老太太屋里出来，走到东厢那后，看着满院清亮如水银般的月光，一时站在廊柱那不动了。当了家后，才知道父亲的不易，周围每个人都心怀不轨。一件极小的事，都不是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后面却可能牵扯到各方的利益。

不知在那站了多会，莫璃心里一叹，正打算走回屋去，却刚一抬步，就看到顶头的屋檐那咕噜下来一个小壳子类的东西，正好落到她台阶下。她走过去，捡起一看，发现竟是栗子壳。这个，怎么会从上面落下？！莫璃怔了怔，就下了台阶，往前走上几步，然后抬头一看。他竟坐在她东厢的屋顶上，银月如钩，挂在他身后的苍穹上，清冷的月华洒到他身上，光与影的交错下，那坐在屋顶上的人，熟悉又陌生。秋夜的风拂过，看不清他的脸，唯见他中长的头发在月光下微微飞扬。

阿圣垂下眼看着月光下盈盈而立的莫璃，那么纤弱的身子，却有那么明亮的，不输任何人的眼神，像生长在荒野中的野蔷薇，即便风吹雨打，却依旧傲然怒放。

&ldo;你‐‐怎么在这？&rdo;应该是斥责他的，但她回过神后，却只是开口轻轻问了一句。

&ldo;有些担心你，不好进来，便只好从这过来看看。&rdo;阿圣一笑，手里拿着那包糖炒栗子，&ldo;不小心将壳弄下去了，不过这东西还挺甜糯的。&rdo;

&ldo;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别这样了。&rdo;莫璃无奈地道了一句。阿圣看着她道：&ldo;你进屋去吧，我这就走。&rdo;莫璃还要说什么，只是这会红豆却从屋里出来：&ldo;姑娘怎么站在外头？&rdo;

&ldo;哦，就进去。&rdo;莫璃忙收回目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圣听着下面的门关上后才站起身，一边轻踩着屋檐，一边啪地捏开一个栗子，栗子肉扔进嘴里，栗子壳准确回到油纸包内。他哪是不小心，他就是想看看她，阿圣吃着香甜的栗子，然后抬头看了看顶头的银钩，满足的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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