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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她说她不在意那些。&rdo;古恒低下头，仍是嘴硬，可声音却不像先前那么有底气了。

&ldo;如果没有这件事，她考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吧。她的人生本来应该很顺利的，念大学，有个好工作，之后嫁个同样有学识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当然你说她在意你，然后呢，你们俩在一起，一起退学，高中都没毕业打算怎么养活自己？别说让家里人帮忙找工作，就算你爸妈愿意，我看你也拉不下那个脸。&rdo;古恒那小子可要面子了，要不，也不会这么犟着把事情越闹越大。

古恒涨红着脸，依旧逞强，&ldo;我就算去工地搬砖扛包我也能养活她。&rdo;

&ldo;行啊，我知道你有责任心。可是，我问你，你搬砖扛包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够你们俩吃饭就不够租房子住的。就算你们俩勤俭节约能熬下来，可你愿意看着她跟着你过那种苦日子。别人问她，&lso;哎，你男人干啥的&rso;，你要她怎么回答，说她男人是工地扛包的？以后你们俩再生俩孩子，然后跟着你们一起过这苦哈哈的日子？就算她愿意，你舍得吗？&rdo;

这会儿的人们，尤其是古艳红那样的，不屑提钱的事儿，可我不同，我在论坛看多了那些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事儿，只消说几句，直切主题，毫不留情。

古恒一听这话都懵了。到底才十八岁，脑子里全是爱情美丽虚幻的泡影，什么时候考虑过生活的本质，如今被我一刀下去，顿时鲜血淋淋。

我见他这样子就晓得他快不行了，又继续火上浇油，&ldo;你老去我家，见过我们那巷子口摆早餐摊子的季大嫂子吧？&rdo;

那个季大嫂子在我们那一片儿地区名号都响当当的，不为别的，就是泼辣，说话嗓门比男人还高，常年穿一身脏兮兮的围裙，动不动就跟人吵架，一不高兴还会打孩子，闹得整条街鸡犬不宁。

古恒人还懵着，完全不明白我怎么忽然又把话题转到外人头上去了，傻兮兮地只晓得点头。

&ldo;那你知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念过书的，还是我们那一片儿的片花。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再仔细想想，要是你和娜娜一意孤行，非要退学在一起，保不准她以后就会变成那样。好好一女孩子，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跟着你过那种日子，你说你亏心不亏心。&rdo;

古恒听得都快哭出来了，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来反驳，可终究说不出话，一抬头，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ldo;所以，今儿钟阿姨就给你两条路，一条我去劝你爸妈和你姐，让他们同意你退学，然后你和娜娜一起过苦日子去，另一条，你赶紧把伤给养好，赶紧回学校把功课给赶上。你们俩齐心协力地努力学习，一起考上大学。你说，你选哪一条？&rdo;

结果当然不用我说，临走的时候，古艳红拉着我的手都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ldo;慧慧，今天这事儿，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大恩不言谢，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do;

&ldo;你就给我管好自己，不要再跟古恒动手动脚我就谢天谢地了。&rdo;我恨恨地道。不管怎么说，用暴力来解决家庭争端，这是最不理智的方式。也不晓得这混女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回家的路上，明远一直若有所思，等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ldo;姑姑，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rdo;

&ldo;哪个有道理？&rdo;

&ldo;全都有道理！&rdo;明远认真地看着我，正色道：&ldo;我觉得姑姑你懂得特别多。&rdo;

&ldo;那当然，&rdo;我一听到表扬的话就有些飘飘然，得意道：&ldo;你不见我看了多少心理书。这叫做因人而异，别小看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专门针对古恒去的，换了别人还不一定有用。&rdo;

明远的脸色变得更加郑重了，&ldo;姑姑你看那么多书，是因为我吗？因为担心教不好我，所以才特意去学习？古阿姨就完全不懂这些，连我们老师都不会这么说话，只有姑姑你才会这么认真。&rdo;

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我不想增加他的心理压力，讪讪地笑了笑，道：&ldo;我就是闲着没事看看书，没别的。&rdo;

可他认定的事，就算我否定也没有用。他低下头，忽然上前握住我的手，认真地道：&ldo;姑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rdo;

&ldo;谁让我是你姑姑呢。&rdo;

&ldo;姑姑！&rdo;

&ldo;嗯？&rdo;

&ldo;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吧。&rdo;

&ldo;……&rdo;

我很久没有说话，明远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又把声音提得更高了些，&ldo;姑姑！&rdo;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么多年一来，我已经撒了太多的谎，可是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骗他。

我想了很久，才终于斟酌着词句回答他的话，&ldo;明远，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长辈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你看，日子过得这么快，你就快长大了，很快就会念大学，工作，然后会有自己的家庭，甚至还会有孩子。但是，陪你渡过一生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的妻子。所以‐‐&rdo;

&ldo;所以，姑姑要离开我吗？&rdo;他打断我的话，语气中有决绝的哀伤。

是的。

他越是懂事，我就越是走得早。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我很清楚，我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