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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气氛如同凝滞一般，寺人瑜已经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站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已经快到正午，重阳的太阳晒得他满头是汗，却仍然浑身冰凉。

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今天又会是血腥的结束。等到太阳落山，兴许他又要吩咐小寺人来这里，桥面上的血迹需要用水一遍遍地冲洗。

可是成公的怒气却迅速平复了下来。他捻了捻手指上的汗迹，漫不经心对赵谌道：&ldo;重阳后让他们回边戍防，既然他们愿意留子在绛城，就留好了。&rdo;

赵谌低声道：&ldo;喏。&rdo;

面前的冕服衣角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他却没有起身，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半晌，寺人瑜走过来，轻声对他说：&ldo;大人，陛下已经离开了。&rdo;

赵谌缓缓吐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他慢吞吞地整理微微起皱的朝服，扶了扶高冠，面色平静而自然。

&ldo;瑜实在敬佩大人，&rdo;寺人瑜感叹道，&ldo;恐怕只有大人才能在陛下面前不卑不亢了。&rdo;他在赵冕身边这么长时间，几次惹怒赵冕却又全身而退，整个赵国怕也只有赵谌一人了。

赵谌笑了一下，笑意却没有进到眼睛。

不卑不亢?

他一心为国，从未有不臣之心，为何要卑微?

反而是国君的心思啊，却一日比一日难以揣摩。

第22章蜜果子

寺人瑜一路陪着赵谌出宫，赵谌看他一眼：&ldo;你不陪着国君，难道不怕国君怪罪吗?&rdo;

赵谌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展现出非凡的将领天赋，入了当时还是储君的赵冕的眼，寺人瑜又是自小服侍赵冕的，跟着同一个主子，即便一个已经是三军统帅，一个是国君身边亲信寺人，两人之间也并不生疏，反而有种天长日久才能养成的默契。

寺人瑜嘿嘿笑了两声，道：&ldo;大人对陛下的了解难道会比奴少?这会儿陛下正不想人陪着呢，奴可不去触这个霉头，否则陛下一气之下发落了奴，届时奴怎么伺候陛下?&rdo;

要换做旁的寺人说这话，必显得虚伪，但寺人瑜却似发自内心。赵谌挑了挑浓眉，并没有去接他的话。寺人瑜的聪明，他老早就领略过了，好在对方的聪明却是实打实摆在国君面前的，毫不隐瞒，反而赢得了国君的信任。

这就是自有内官开始，历朝历代外臣既瞧不起内官，却又嫉妒内官的缘故。纵然伴君如伴虎，但若不能靠近老虎，如何亲近老虎?

两人快走到宫门处，赵谌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问寺人瑜：&ldo;这段时间，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rdo;赵冕虽然不是什么英君明主，但也绝不会像近几个月来一样如此喜怒不定。

寺人瑜表情没变，声音却轻了几分：&ldo;灵虢夫人最近一年来身子一向不好……每传侍医，陛下就会彻夜饮酒……&rdo;

赵谌抬手：&ldo;宫内人多口杂，寺人勿要大意。&rdo;

寺人瑜微微一笑：&ldo;奴自省得，大人……代奴向小郎主问安。&rdo;

赵谌瞥了他，冷哼道：&ldo;他是我儿子。&rdo;

寺人瑜不再说话，只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他年年送赵谌到宫门口都要说这句话，自然知道这话不过也就赵谌能听到……然庄姬夫人对他有恩，他不能背主，但也希望庄姬夫人的孩子能过得好。他年年都说这句话，将军的反应却一年比一年不同了。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赵谌跨过宫门朱红色的门槛，回想起跟随国君仪仗初次走入这里的时候。国君昔日稚嫩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多少次忍受宫人的欺辱，忍受兄弟的嘲笑，和来自于朝臣的阴谋阳谋……国君在他跟前发过疯，腊月的天浸在冷水里，还是他把国君拽了出来，对方单薄的背上一条条鲜红凸起的鞭打痕迹就像擦不到的血迹一样‐‐

&ldo;他给我多少鞭，以后我定会还他多少……还有胪廉……&rdo;

国君睚眦必报，当时的鞭痕，最后都用了鲜血作为报偿。

乙簇带人守在宫门外，自己亲自拉着赵谌的马匹。赵谌一言不发地上了马，他身后的几人也动作一致地跨上马，一行人沉默冰冷，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在玉门街上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回到了中军府。

赵谌下了马，把缰绳甩给乙簇，吕慧早就在门口守着了，见他表情阴沉，不由有些着急。

&ldo;娘子他们还未回来?&rdo;

吕慧跟在赵谌后头道：&ldo;还未回来，不过并没有人传话要过夜，应当快了。&rdo;

两人一路走到皱波湖旁边，他忍不住问道：&ldo;家主为何表情不虞?今日入朝觐见莫非有事发生?&rdo;

赵谌摇摇头，直到在书房里坐下，他才道：&ldo;灵虢夫人身体有恙，我担心国君。&rdo;

吕慧惊愕，急急追问他：&ldo;家主这消息可靠吗?&rdo;

&ldo;寺人瑜亲口跟我说的，&rdo;赵谌眉头紧皱，&ldo;就算旁人不知，你也该晓得国君的心结……他幼时多灾多难，心性极冷，唯有灵虢夫人是他软肋。我怕夫人一旦去了，国君不知会如何反应。&rdo;

这却不是杞人忧天。要知道国君乃社稷之重，一国国主如有变化，则会影响国家命脉。赵冕为人果决，治国有道，堪称明君，但他因为幼时的经历，性格冷酷，侍医曾诊出他有头疾，复发时状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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