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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第1页）

&ldo;这观音雪最是滋腻的，倒不适合你现在喝，我让迎香去给你换别的茶来。&rdo;青澄抬手将那杯茶倾数倒进茶盘之中，又唤了院里的小婢去沏壶解腻的清茶来。

凤池眼见上品好茶成了残水，啧声一叹：&ldo;可惜了这好茶。&rdo;

青澄眼睑不抬：&ldo;再好的茶，若不能适宜饮用，有益身体，反而不利健康，那便不是什么上品了，何来可惜一说？&rdo;说话间，小婢已经送上消食解腻的香茶，青澄亲自为凤池斟满一杯，继续道：&ldo;陛下乃万金之躯，龙体安危牵涉甚广，切不可不注重饮食，以免龙体有损。&rdo;

凤池捏着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人居然也会说出关切的话来？这几日被她的冷面冷眼对待惯了，一时间竟有些欣喜：&ldo;你这是在关心朕？&rdo;

青澄闻言一怔，片刻迟疑后仍安静饮茶，不动声色。

&ldo;怎么？被朕猜中，不好意思了？&rdo;凤池见状只当她是害羞，更是喜上眉梢，&ldo;你不必如此，朕没有恶意，你对朕的关心，朕很受用。&rdo;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人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冷话，垂睑摩挲茶杯，随他去胡想连篇，不予纠正。

两人对坐近一个时辰，凤池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闲散地随口聊天，仅有一会儿的功夫问起苏相的病况。青澄一面应对如流，一面心中凄然，子澈，你有如此之主，还忠于他做甚？！真让人不值！她的心，几乎凉如水。

送走了皇帝陛下，迎香收拾了桌上的残羹，见自己做的几道主子爱吃的点心并没动多少，而且有一大部分都堆叠在青澄用的小盘上，心思聪慧的她已猜出个中含意‐‐看来，主子是真对她有心了，侧过头悄悄瞄着正在看书的青澄，迎香心里微叹，只不过主子这情，也不知会不会有结果。青澄专注于书本，自然不知此时迎香的心思。

&ldo;姑娘，昨儿个奴婢回宫，听说皇上自从去年冬月之后就再没宠幸过哪个妃子，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您说，皇上这是怎么了？&rdo;迎香状似无意地随口说道。

青澄正扫着书上的字，想着尽快找到有用的解毒方剂，听到她这话也不经心，接道：&ldo;谁知道？人道&lso;圣意难测&rso;，你问我我问谁去？&rdo;

&ldo;可去岁冬月，正好是姑娘进宫的那段时间……&rdo;

&ldo;啪！&rdo;迎香还没说完，青澄已冷了一张脸将医书拍在桌上，偏过头斜扫迎香，褐色的秀瞳闪着明显的不悦：&ldo;迎香，你的嘴太碎了！&rdo;

&ldo;奴婢下次不敢了！&rdo;迎香低低垂着头避开她凌厉的目光，小声回道。自从上次青澄逼她们去请司棋之后，迎香就没见过她露出这样阴沉得像要杀人的表情，一时惊骇，连忙打住话题，不敢再煽风点火。

&ldo;再有下次，迎香，莫怪我下手狠了！&rdo;温柔微哑的嗓音此时却如浸了寒冬的冰水，凉进了迎香的心，小奴婢连连点头称是，小心翼翼，规行矩步。

午饭过后，青澄循例去竹心苑探望苏寒玉，那人已经用完午饭，正站在门外廊上发呆。春日娇阳柔丽，暖暖地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双颊清瘦，眼窝更是深凹下去，眼底一片青黑。她远远地看到了，心尖上一阵阵的抽疼。

&ldo;苏相爷今天身体可好些了？&rdo;青澄缓步走近，遮去半边脸的她眼稍有一丝细微的弧度，&ldo;我看相爷今天精神不错的样子。&rdo;

苏寒玉冲她微一颔首：&ldo;托姑娘的照料，苏某近来觉得身体轻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滞重了。&rdo;

&ldo;苏相这么说，小女子倒受宠若惊了！&rdo;青澄揽袖道，转而敛了情绪，正色道，&ldo;苏相爷，有关您的病情，小女子有话要同您单独说。&rdo;

沉默片刻，苏寒玉站直了脊背，侧身道：&ldo;肖姑娘请吧！&rdo;青澄点了点头，以眼扫了迎香一记，奴婢会意，只在门口守着，不敢再迈半步。苏寒玉眼见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沉黑的眸愈发深邃。等那肖忆晴进了房，临关门之际，他又打量了迎香两眼，神色淡漠。

苏寒玉的房间依旧是简明慡快的风格，青澄甫一进房间就闻得一阵清淡却沁脾的墨香，颇是熟悉的味道。

&ldo;我用过的墨也有不少种，独相爷的这墨香气独特，让人过鼻难忘。&rdo;青澄随口道，言语间透着些许奇特的情绪，苏寒玉隐隐觉得熟悉，却已辨不出曾几何时遇到过。

&ldo;相爷的墨可是添了什么特别的香料？&rdo;柔缓的女声继续问道，仿佛身边的低语，迷茫人心。苏寒玉的思绪在这样的柔声中慢慢延展开来，直至遥远。

&ldo;苏相？苏相？&rdo;耳边声音清晰迫切起来，苏寒玉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略带焦急的眸，色如琥珀。

&ldo;青澄‐‐&rdo;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双秀目，无奈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青澄的目光随着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而动，瞳中一片昏晦的色彩，指尖点上他细瘦见骨的手腕，脉象微沉，涩如锈弦，弱如游丝，已是极危险之境了。秀致的眉尖微微蹙起，面纱下传出若有似无的叹息。

&ldo;苏相，请您老老实实回答我，这段时间我给您开的药，您可有按时服用？&rdo;青澄的声音略带嘶哑，苏寒玉闻言沉默，一直不答。

一言不发便是默认了。青澄知他素来如此，不由气恼，这人怎么就是那么死心眼？&ldo;相爷不说话，那忆晴就当您是默认了。相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也不必对您客气，用这么温和的慢法子浪费时间了。&rdo;青澄自药箱中取出针包，动作利落地抽出细针封了他的脉络，&ldo;小女子曾在山中跟随高人习过针灸之术，家师曾用这方法救活过不少人。只是这断续之法，家师并未全数相授，小女子也从未在活人身上用过。苏相既然不珍爱生命，那也不必浪费好端端的一条性命，让我用来试练手艺也好。&rdo;说话间，苏寒玉周身的几处大穴已封上银针，青澄垂目继续施钱，长睫遮掩之下，瞳眸中的情绪看不见，可在不经意间，那双手细细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担忧焦躁。

断续之术，乃颖川上古秘术之一，其功效就是以银针刺激穴位，引起身体的反应，激发出潜在的体能，让受针者的身体出现如回光返照般的好精神‐‐当然，这也是以透支体力为代价的。

苏寒玉的身体已濒临毁灭，毒素遍及其身，方才只不过是略坐了坐就已经昏倒了，汤药不进，日日辛劳，再这么下去，她断他熬不过两个月。

怎么会变成这样？青澄疑惑丛生，明明在他婚宴之上，两人相见之时她已暗示青澄尚在人世，而且很安全。他当时的表现也极坚决，想要找到青澄的决心也很明显。可这次见他，言谈行止中未见他说起任何过往，偶尔她无意提及，他也是刻意回避，甚不自然。

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他性情大变了么？还是他因为什么事受了影响了无生趣？青澄拘于如今的假身份，不能深问，自然无法知晓其中的诸多波折。

子澈，到底为何，你竟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你对青澄，难道已无眷恋？看着昏睡中的人，忧思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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