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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那是城外野地里早绽的春花。

原来，他去了那里。

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司马绍一步步朝弟弟走去，他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可以看到他袍摆上的污泥，可以看清他随风轻扬的发丝，只要他伸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弟弟的衣裳。但他却踌躇起来，眼前的画面太美好了，他能感觉到弟弟的快乐，那宁谧的、小小的快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打搅。

於是他站在那里，站在离心爱的人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看著他，用目光拥抱他，亲吻他。

他知道，弟弟不会知晓，这浊乱的尘世已无法再搅扰他了，污浊的自己也是一样。

然而，弟弟却转过了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望向了他。

司马绍简直忘了呼吸。

弟弟在看他，这一次，他真的在看他。那眼神不再是茫然冰冷的，淡漠的云翳已从他眼中散去，那目光是柔软的，一如这早春的脉脉余晖。

&ldo;冲。&rdo;司马绍颤抖著伸出手来，直到指尖触到温暖的肌肤，他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ldo;你听得到我说话吗？&rdo;他捧住弟弟的脸，眼泪瞬时模糊了视线：&ldo;对不起……&rdo;他低下头去，将额头紧紧地跟弟弟抵在一起，喉咙已哽得不能说话，每吐一个字，都引起一阵酸软的涨痛：&ldo;你不必原谅我，但是，跟我在一起吧……永远、永远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你……&rdo;

弟弟没有回答，额头却亲昵地和他贴在一起，小小鼻尖也蹭著他的，他能感觉到弟弟轻软的呼吸，花儿一样的嘴唇近在咫尺，如此甜蜜地诱惑著他。他忍不住拥住了弟弟，将他拖得更近，於是他们的嘴唇完全贴合在一起，他攫取了他的吻。

太甘甜了，这久违的吻。

他渴极了般地吮吸那软软的嘴唇，那羞涩的舌尖。也许他还是没有资格吻他，但他不能不这样做，不能不把那小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胸怀。那是他的生命，他一错再错，却又失而复得的生命。

渐渐的，他感到了弟弟的回应，木然的舌头变得柔软了，开始纠缠他的，细瘦的胳膊也抱住了他的背脊，请先是虚虚的，畏怯似的，後来便抱得越来越紧。当他把弟弟按在城垛上一遍又一遍地深吻时，司马冲不禁颤抖了起来，手中的野花也握不住了，被晚风卷到了空中。

平城的落日仿佛也允诺了他们的热情，将暮色垂落下来，於这花絮纷飞中，柔柔地笼住了他们。

78

那天，司马绍是把弟弟背下的城楼的。天已经暗了，街道两边的人家次第亮起灯火，从城头上看去，橘红的光影漂浮在茫茫夜色里，跟秦淮的夜景竟有几分神似。司马冲大概是倦了，静静地趴在司马绍背上，他本来就瘦，这两年又清减了许多，轻得全不似个大人。

司马绍驼著这样他，望著这样的平城，便有些恍惚，他不禁问弟弟：&ldo;你想建康吗？&rdo;

司马冲自然不会回应，他也不介意，又道：&ldo;等收复了北方，我们回江南去好不好？你放心啊，到那时我不会再当皇帝了，我会陪著你。&rdo;他托了司马冲一把，好让弟弟趴得更加舒服：&ldo;我有点想建康了。&rdo;

他微笑起来：&ldo;我真想背著你，把小时候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我想带你去秦淮游湖，我还想带你登上建康的城楼，在那儿吻你，当著整个建康吻你……&rdo;

&ldo;冲，你愿意吗？&rdo;他问。

小巷里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脚步。

&ldo;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rdo;他竭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轻松，却还是忍不住悲哀起来：&ldo;冲，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假如你真听得见，那麽能不能对我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rdo;

司马冲动了动。司马绍不由屏住了呼吸，他感到弟弟环紧了他的脖子，他甚至能感觉到弟弟吹在颊上的软软呼吸，有那麽一会儿，他真以为弟弟会说什麽，但是没有，他什麽也没听见。司马冲只是轻轻地把脸颊和他的贴在了一起。

司马绍在李尚为他们准备的小院前停下，他把司马冲放了下来，对他说：&ldo;这是我们的新家，你和我两个人的家。&rdo;

他掏出钥匙，交到司马冲手里，司马冲似乎并不明白该做什麽，於是他从身後抱著弟弟，握著弟弟的手，一起去开门锁：&ldo;开了这扇门，你我便永结同心。&rdo;

钥匙插入锁孔，&ldo;哢哒&rdo;一声，机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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