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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这件事为什么&ldo;极为关系&rdo;，必须明确记诏下来并且要&ldo;垂之永远&rdo;，洪秀全没有说清楚。他的许多话用不着清楚，那都是上天的昭示，人民照着做就行了。

太平天国社会中，人们绝不可以下犯上。太平天国明文规定：各王驾出，侯、丞相轿出，军人百姓如不回避，冒冲仪仗者，斩首不留。除了这些高级官员，社会其他阶层也一样尊卑分明：&ldo;凡尊官自外入，卑小官必须起身奉茶，不得怠慢。&rdo;下级见到上级，必须起立致敬，违者将受到肉刑直至斩首等处罚。

《太平天国》载：有一次，负责给燕王秦日纲看马的一位太平军士兵在燕王府门前闲坐。正巧东王杨秀清的同庚叔，也是拜把子兄弟的叔叔，从燕王门前经过。燕王的马夫忘了起立致敬，令这位同庚叔当场大怒，命人把马夫打了二百鞭子。这还不算完事，事情报告到杨秀清后，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对这位敢于不尊礼仪的太平军战士处以&ldo;五马分尸&rdo;的酷刑。

七

正如燕王牧马人的悲剧所展示的，太平天国的文化中严重缺乏对人的生命的尊重。

太平天国领袖生活中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用上太监。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赞成太监制度，而是因为他们没能拥有这个技术手段。事实上，刚刚进入天京，洪秀全就命人&ldo;制造&rdo;太监，但是没能成功。潘旭澜《太平杂说》载：&ldo;太平军要为天王府制造一批太监，但又缺乏有经验的医生，对割什么，怎么割，敷什么药，都不了然。于是，将四千（一说三千）多童子兵胡割一通，大多数流血不止而马上死去，少数不久之后也因创口溃烂而死。&rdo;对于此事，清代民间涤浮道人《金陵杂记》的记载是：&ldo;贼取十三四幼童六千余人尽行阉割，连肾囊剜去，得活者仅五百余人。&rdo;官方记载则有向荣在上奏皇帝的奏折中所提到的太平天国&ldo;近更阉割幼孩，死者甚众&rdo;。这一直是太平天国高层生活的一大遗憾，杨秀清对天国社会的这个&ldo;不足&rdo;一直念念不忘。潘旭澜《太平军中的童子兵》记载，过了几年，杨秀清&ldo;令李俊良主持，再找一大批童子兵阉割，虽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大都阉死了，但也还是以失败告终&rdo;。清朝这边，张德坚《贼情汇纂》的记载是：&ldo;癸丑八月，杨逆下令选各馆所掳幼孩十二岁以下、六岁以上者二百余人阉割之，欲充伪宦官，因不如法，无一生者。杨逆知不可为，又诡称天父下凡指示，再迟三年举行，以掩群下耳目。&rdo;

太平天国政权人道精神的缺乏还体现在他们的法律中。太平天国的战斗力来源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前面提到的宗教宣传，另一方面就来自杨秀清建立的严明的纪律。

杨秀清和朱元璋一样，都是迷信纪律的铁腕人物。罗尔纲说：&ldo;进入南京之初，杨秀清就首先整顿营规，立法安民。凡新克复地方，安民严令一出，何官何兵无令敢入民房的斩不赦，左脚踏入民家门口的即斩左脚，右脚踏入民家门口的即斩右脚，法立令行，严严整整，真正做到了他向人民保证过的&lso;圣兵不犯秋毫&rso;的严明纪律。&rdo;

事实上，这种纪律不是严明，而是严酷。法律学者说：&ldo;天国刑律对重罪和轻罪甚至轻微过失，在量刑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rdo;确实，生活在太平天国之内，你有太多&ldo;机会&rdo;被砍掉脑袋。

《太平天国》一书中有描述，在太平天国内，如果举行&ldo;讲道理&rdo;时发现你两次无故不到，则&ldo;斩首不留&rdo;。礼拜仪式三次缺席，也&ldo;斩首不留&rdo;。《太平刑律》上明文规定：&ldo;凡各衙各馆兄弟倘有口角争斗，以及恃强斗架，俱是天父所深恶，不问曲直，概斩不留。&rdo;除此之外，如果在干活执勤时口出怨言，也是斩首：&ldo;凡挑濠沟筑土城，一切军中事务如有口出怨言者，斩首不留。&rdo;至于辱骂官长、私留&ldo;妖书&rdo;、唱邪歌邪戏、饮酒赌博者，一概斩首不留，甚至连剃胡须、刮面等，也&ldo;皆是不脱妖气&rdo;，也得斩首示众。

其实&ldo;斩首不留&rdo;在许多情况下并不是最严厉的惩罚。在《太平刑律》六十二条中，除了四十三条&ldo;斩首不留&rdo;外，还有三条&ldo;点天灯&rdo;和&ldo;五马分尸&rdo;。

所谓&ldo;点天灯&rdo;，主要用于太平军中那些犯通敌谋反或老兄弟犯有强奸妇女的重罪者，但犯轻微过错者在长官的盛怒之下也可能被处以此刑。具体做法是&ldo;将人自顶至踵，裹以纸张麻皮，入油缸内浸片刻，倒植之以松脂白蜡堆足心，用火燃之&rdo;。

&ldo;五马分尸&rdo;则是&ldo;以笼头络颈，和发绫缠，系于马后足，四肢各系一马，数&lso;贼&rso;齐鞭之，瞬息肢解&rdo;。

除此之外，还有&ldo;凌迟焚灰&rdo;等更为严酷的刑罚。最为恐怖的则是关于连坐的规定：&ldo;凡有反草通妖之人，经天父指出，通馆通营皆斩首&rdo;，甚至&ldo;不遵条规当娼者，合家剿洗&rdo;。

《太平天国》记载，张德坚对此评论说：&ldo;&lso;贼&rso;之灭亡，则在虐民无人理。诸伪制皆足以亡之，而尤以伪律为至酷耳。&rdo;这虽然是统治阶级的看法，但也并非毫无事实依据。

八

人们历来批评晚清政府外交政策的愚昧颟顸，特别是对外礼仪上的不识时务，其实太平天国政权在这一点上比清政府走得更远。

定都天京后，西方各国的公使对这个&ldo;新兴王朝&rdo;都充满好奇和期待。他们认为，这个信奉&ldo;上帝&rdo;的政权，应该比清政府更文明、更进步、更好打交道，因此纷纷派人前来考察。谁知道，他们看到的一切，远远出乎先前的想象。

1853年，英国驻华公使文翰兴致勃勃地率团来到南京。没想到，这个基督教政权对待&ldo;洋兄弟&rdo;的态度，居然比清政府更自大、更傲慢。文翰派他的随员密迪乐作为联络员进城交涉，密迪乐刚刚进入王府见到北王，周围的士兵就大声喝令他下跪，密迪乐断然拒绝，与太平军争持起来，最后捎回一封信作为这次交涉的结束。文翰打开天国给英国的这封文书，发现开头赫然写道：&ldo;尔海外英民不远千里而来，归顺吾朝。&rdo;他明白了这个政权的对外观念，只好黯然返航了。

这种礼仪之争一直成为太平天国与西方国家交往的最大障碍。太平天国认为他们是天朝上国，外国夷人前来必须以进贡的身份，匍匐在地，乞求天国恩典，太平天国才能与他们交往。外国公使当然难以接受这种方式。后来&ldo;顶天侯&rdo;秦日纲在见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时，公使要求与他并坐在大厅里，他则要求公使必须坐在他的下位，双方就这样谈崩了。

在对外公文中，太平天国又拾起清政府已经摒弃的宗主国对藩属国的居高临下口吻，美国公使麦莲刚来到南京，就接到这样一道来自太平天国的&ldo;指示&rdo;：输诚者必须备办奇珍宝物，……尔等果能敬天从主，我朝视天下为一家，合万国为一体，自必念尔等之悃忱，准尔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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