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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隔着小案，先少年一步入席的是一个衣着邋遢的青年。少年坐在他身边，就好比一棵挺拔的白杨树种在了茅厕旁边。

&ldo;又是你。&rdo;青年翻起眼皮看了少年一眼，嘟囔一句，又偏过头去。

少年点头：&ldo;是我。&rdo;

青年道：&ldo;早说过了，我独自一人逍遥自在，没什么挂念的，更没什么遗憾，你不必追着我。&rdo;

少年沉默良久，突然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ldo;我几时说过我找你是因为你心中有憾了？&rdo;

青年一脸莫名其妙地瞥着他：&ldo;哦？那敢问仙人找在下有何贵干？&rdo;

海棠花雨纷落不停，几乎快铺满整个席位。看戏的贵人们个个全神贯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状。

&ldo;自然是为另一个人而来。&rdo;

&ldo;她……&rdo;

少年抚去肩头的一瓣海棠，笑道：&ldo;没错，是她。凡人的性命短如蜉蝣，于你我而言，他们的一生不过朝生暮死。可偏偏在这朝夕之间，变数之大，不是你我所能预料得到的。&rdo;

青年面无表情：&ldo;那又如何？&rdo;

少年一时被问住了，很快又温和笑道：&ldo;不如何，只是替她感到有些可惜。&rdo;

听了他这一句，青年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有细密的鳞片自他后颈游向脸颊，他的瞳仁很快变成光华逼人的赤红竖瞳，他的嘴角裂开直通耳后，露出参差不齐的长牙。他面容狰狞，吐字极狠极重，口中仿佛含着雷电：&ldo;你懂什么？！&rdo;

狂风平地而起，如刀刃般将无数花瓣割得七零八落。少年却纹丝不动，头顶的兜帽依旧稳稳遮着他的脸，仅露出一个弧线优美的下巴尖儿。他屈起食指在小案上敲了敲：&ldo;我懂不懂，无关紧要。可你什么都不懂我还是知道的。&rdo;

青年的异变骤然中断，他被无形的大力按在地上，磕了满脸泥，身后双腿化作的蛇尾狂躁地摆动，却也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少年杵着下颌看戏，全然无视瞪着他的青年。

台上正演到帝姬挥剑将神官杀死，哀痛欲绝。可她转眼又坐到皇位上，手捧国玺，身边跪了十余个温顺依附在她脚下的美少年。她抚摸着国玺，就像抚摸情人的眉眼，她将脸颊贴在那冰凉的玉石上，似哭似笑：&ldo;吾生区区二十三载，哪来多少深情难忘记？不过恰巧前人讨喜，后人不及……&rdo;

这一句后，丝竹骤歇，帝姬后背一软，倒在那龙椅上，死了。

《帝姬传》到此为止，花旦的唱词却仿佛死去的帝姬的幽魂在这园子里萦绕，贵人们嘤嘤哭泣起来。没人注意那棵西府海棠或是树下的席位，或者说……没人能看见那席位上的人。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戏台：&ldo;帝姬是这样死去的？&rdo;

青年撇嘴道：&ldo;不过是戏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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