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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那日徐有寂走进后院，抬眼看见原先他那把被戳在地里的桃木剑的光秃秃的剑把上，横生出了一根短木枝，木枝上有嫩绿的芽和三片叶子。

他呆立许久，然后缓缓朝木剑走近。双脚像灌了两麻袋浆糊，每走一步，脚底板就跟糊在地上似得抬不起来。几步远的距离，他走了好一会儿。

后来卢九尾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徐有寂一个人独自坐在桃木剑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把上那株细芽看。

卢九尾将那把木剑戳在庭中石桌旁，徐有寂不去坐那石凳，却盘腿直接坐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跟座石雕一样。

&ldo;你在看什么？&rdo;卢九尾害怕他真把自己坐成一尊石雕，便走过去想跟他说说话。

她本以为，兀自发愣的徐有寂定然是不会理睬自己的。她正打算再喊两声，谁知道，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便立即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卢九尾当时就见两行热泪从徐有寂脸上黯然划过，热泪划过之处，还有两行已经干涸的黑色泪迹。

想来，是哭了许久吧。

&ldo;卢姑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rdo;徐有寂开口，嗓音里哑的不成样子，像是十天没喝水。

&ldo;我？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rdo;卢九尾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石凳上，有些诧异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ldo;乾坤剑对你没有反应，你不是妖。可你能破妖灵的封印，还能聚齐春枝的魂魄，你是神仙对不对？&rdo;徐有寂一脸赤诚的问道。

卢九尾以前一直标榜自己是天上九重宫阙来的神仙，可是自来到凡间，从未有人说她像是神仙。今次终于有个人问了，卢九尾心里乐开花。只是她听着徐有寂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自己，老脸一热，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ldo;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你可以称我……&rdo;

&ldo;土地奶奶！&rdo;

卢九尾话未说完，老远便听白德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卢九尾撇了撇嘴，余光看见化为人形的白德松一蹦三跳地进了院子。

&ldo;后土娘娘可没有你这么个自认师门的弟子。&rdo;白德松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敲着二郎腿反驳。

卢九尾不愿意不搭理他，只耷拉着眼皮儿拿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甲。

&ldo;她呀，就是块泥。你可以叫她野路子来的土地奶奶，或者直接叫她土地婆！&rdo;白德松热心肠地跟徐有寂介绍道。

他话音刚落，徐有寂便眼睁睁看着白德松的脑袋上挨了一拳头。当时就听&ldo;绑&rdo;一声巨响，白德松整个人都被敲晕了。人没来得及回神，耳朵又被卢九尾给揪着了。

&ldo;什么叫&lso;我就是块泥&rso;？！我即便是块泥，那也是佛祖跟前的泥，是你头顶的大仙！&rdo;小小猫妖还敢目无尊长，没大没小！&rdo;卢九尾揪着白德松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教训道。

&ldo;我说错了，说错了，您是天上的神仙。小寂你还是喊她大仙吧，或者仙女也行！&rdo;白德松被揪着耳朵，整个身体都快被拽倒在石桌上。他一边连忙改口，一边跟卢九尾叫苦不迭，&ldo;我错了错了，奶奶您快松手吧！&rdo;

卢九尾听了他一声&ldo;奶奶&rdo;，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便也就松了手。松手之后，白德松捂着耳朵逃也似的跑到院门口，边跑边嚷嚷，&ldo;我又没说错！你就是块泥！&rdo;

卢九尾当时只恨手边没有东西可扔。她气的差点将地上那木剑拔起来砸出去，但是顾及徐有寂的心情，忍了忍便也作罢了。

其实事后想想，白德松那话倒也确实没说错。卢九尾的本体就是块泥，一块佛祖跟前的泥。因为在做泥的时候日日听着佛经，得了佛性，便就生了灵性。但是就此，她还依然是块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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