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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第1页）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舒氏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旁人的儿子，总能这般出挑。

偏她当年接连生女，用了偏方催产，千辛万苦诞下的麟儿，却是个胎里不足、天生病弱的。天知道她耗费了多少力气，才斗倒后宫那群如虎狼环伺般的女人，最后拥了自己儿子登基。

可惜，天不垂怜，儿子登基后没几年就病逝，唯一的孙子不孝不悌，在朝愚鲁不堪，最终自私弃城而逃，闹成了如今这样一番局面‐‐戎狄入侵、京城被屠，战祸绵延千里。

舒氏心下悒悒，看着眼前的简先生却觉得有些讽刺。

&ldo;你当年只有八岁……&rdo;

简先生似乎就等着她这么一问，他抬手，卷起了自己的两只广袖，露出手臂上蜿蜒斑驳的烧伤来，那些疮疤凹凸不平、红白相间，看上去十分可怖，&ldo;您那宝贝孙子，不也同样只有六岁?&rdo;

他弯下眼睛，冲舒氏微微一笑，&ldo;皇室子弟，素来对自己都是心狠的。&rdo;

听到这些，舒氏明白了：当年北郡王府那场大火，根本就是眼前人放的。

他只是个小孩子，若是有心纵火，王府的人自然防不胜防，而提前设计的他，自然能找到水道、枯井，甚至只需要一口大水缸就能趁乱脱身。

北郡王府靠近漠北草原，眼前人投身了戎狄，倒也不奇怪。

简先生何等聪慧，从舒氏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猜测，他也不藏，直接坦言道：&ldo;没错，火是我放的，但我并非八岁就奔了戎狄，戎狄尚武，一个八岁的孩子过去只会变成无用的奴隶。&rdo;

他顿了顿，讽刺地看舒氏一眼，&ldo;我是被镇北军所救，在军中改名换姓，先过了三年。&rdo;

&ldo;镇北……军?&rdo;

简先生面上在笑，眼中却一点儿笑意也无‐‐镇北军那般英武，郭云老将军亦是刚毅无双，军中收留的孤儿孩童们聚在一起，战时帮忙做杂事，闲下来却都能在军中读书习武，人人无二，皆是子弟。

那样的忠君良将，最终就因为朝堂纷争、外戚争斗，被流放一般丢在北境数年不得重用。后宫无见识的女子，还妄图用功高震主来约束郭云，以为老将军心中跟她们一样想着权力、想着金钱。

后来，简先生是趁着镇北军和戎狄开战，才找到机会去到了戎狄阵中。

他看透了蠹虫遍地的朝廷，也知道了后宫外戚的蝇营狗苟，他不像自己那个傻弟弟还妄图走郭云心怀青天、我心可鉴日月的道路，这腐朽到根儿里的皇廷，只有彻底清创、血洗干净，才能再造乾坤郎朗。

舒氏看着他，疑惑道：&ldo;既得镇北军收留，你为何还要投戎狄?&rdo;

简先生道：&ldo;郭云愚忠，没有出路。&rdo;

舒氏一顿，古怪地看他，&ldo;他救了你，你却帮着戎狄害死……了他?&rdo;

&ldo;不破不立，&rdo;简先生耸耸肩，&ldo;忠于愚主，倒不如全部推翻重来。&rdo;

&ldo;所……所以你就，你就借外虏的力量么?!&rdo;舒氏的声音陡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简先生。

&ldo;我只看结果，&rdo;简先生看着舒氏，哂笑道：&ldo;怎么皇后娘娘为嫡母，如今要来管教我了么?当年父皇赏您珍贵的血燕，您贤惠大度，将这东西转赠给了正当盛宠的苏贵妃，她不敢盛您如此好意，便又做了顺水人情，将东西送给了当时怀有身孕的容美人。&rdo;

舒氏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

&ldo;容美人在宫中无亲，家中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能得贵妃恩赏，自然是感恩戴德，&rdo;简先生讽刺地勾起嘴角，&ldo;结果，就在她饮下那碗血燕后，没过一刻钟就惨痛异常，最终被打下了一个已成型的男胎来。&rdo;

&ldo;事后，父皇命人彻查，发现只有您宫中的‐‐&rdo;简先生顿了顿，看了旁边的夏嬷嬷一眼，&ldo;您宫中的如秋姑娘去过太医院问药、取了一些能落胎的药料，父皇不忍伤您这位发妻，便小惩大诫，直说是血燕和容美人素日喝得安胎药相克，惩治了两个太医就罢。&rdo;

&ldo;可容美人却以为这是父皇对宠妃苏氏的偏私，次年上，元徽六年，下毒害死了她，&rdo;简先生说到这里，他一双下场的眼睛中淬上了寒毒，&ldo;也是同年，父皇彻查此事，竟说是我母妃教唆，实际上，那毒药，分明就是您无意识中同她闲聊，说了我母妃宫中，栽种了毒草。&rdo;

&ldo;父皇为了皇家颜面，竟说是我无辜的母妃唆使，震怒之下、杀了我紫氏满门!&rdo;

&ldo;……&rdo;舒氏一个踉跄，幸得身边夏嬷嬷搀扶，才没有跌倒，她没想到‐‐这人八岁出宫，如今十余年过去，他竟然还能将这些宫闱之事查得如此清楚!

甚至，还知道了是她告诉容美人丽妃宫中有毒草!

&ldo;当年你藏得确实深，&rdo;简先生看着她，&ldo;我也是在我那皇帝来到北境后，才渐渐想明白这一切的‐‐除了容美人之子，再到我和皇弟，父皇膝下能承继大统的，不就只剩下您那宝贝儿子么!&rdo;

舒氏抿抿嘴，想要反驳，却最终没有开口。

她确实为了儿子，暗中下手害死了不少先帝的孩子，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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