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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2页）

郎中道：&ldo;如果信得过我，就去找稀牛屎，信不过我，就另请高明。&rdo;

第二天，余四提着一条大鱼来谢先生。他说，疮上糊上牛屎后，钻心要命地痒，一会儿工夫，钻出了一些小黑虫，痒也轻了。连糊了十几泡牛屎，疮口就收敛了。

&ldo;简直是神医！&rdo;余四说。

郎中道：&ldo;你这个疮，是个屎克螂疮。屎克郎见了牛屎，哪有不钻出来的道理？&rdo;

郎中由此声名大震，在上官家住了三个月。他按月交纳房租饭费，与上官家相处得很和睦。

上官吕氏向郎中请教生男生女的问题。

郎中为上官鲁氏开了一个药方：&ldo;鸡蛋十枚，用香油、蜂蜜炒食。&rdo;

上官寿喜说：&ldo;这样的药，我也想吃。&rdo;

母亲对这个魔魔道道的郎中充满好感，她溜进了东厢房，对郎中吐露了丈夫没有生育能力的真情。

郎中说：&ldo;那些牙虫，是预先放到铁盒里的。&rdo;

当他确知母亲怀孕后，便告辞走了。临行时他把行医数月的收入都给了上官吕氏，并拜了她做干娘。

吃晚饭的时候，上官鲁氏失手打破了一个碗。她感到脑袋&ldo;嗡&rdo;的一声响，心里清楚地知道，倒霉的时刻来到了。

自从第四个女儿出生之后，上官家的天空一直是阴云密布，婆婆的脸板得像一把刚从淬火桶里提出来的镰刀，随时像要飞起来砍人似的。

根本没有&ldo;坐月子&rdo;这码事了。刚收拾完孩子，双腿间还淋漓着鲜血，就听到婆婆用火钳敲响了窗户。&ldo;有了功了是不是？&rdo;上官吕氏凶狠地骂着，&ldo;劈着个臊x净生些嫚姑子还有功了是不是？还让我四个盘八个碗的端上去侍候你？于大巴掌家教育出来的好闺女！有你这样做媳妇的吗？！我看你倒像是我的婆婆！

前辈子杀老牛伤了天理，报应啊！我真是昏了头，瞎了眼，让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给儿子找了这么个好媳妇！&ldo;她用铁钳敲打着窗户，吼道：&rdo;我说你呐，你给我装聋做哑听不到是怎么的？&ldo;母亲哽咽着说：&rdo;听到了……&ldo;&rdo;听到还磨蹭什么？&ldo;

婆婆说，&ldo;你公公和你男人，正在场上打麦子呐，放下扫帚拾起锨，忙得一个人恨不得劈成四瓣儿，你倒好，像那少奶奶一样，铺金坐银地不下炕了！你要能生出个带把儿的，我双手捧着金盆为你洗脚！&rdo;

母亲换上一条裤子，头上蒙上一条肮脏的毛巾，看一眼浑身血迹的女婴，用袖子揩干满眼的泪，拖着软绵绵的腿，强忍着剧烈痛楚，挪到院子里。古历五月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抄起水瓢，从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咕嘟嘟灌下去。死了吧，她想，活着也是遭罪，自己把自己作腾死吧！院子里，婆婆正用乌黑的火钳，拧着上官来弟的大腿。上官招弟和上官领弟，瞪着惊恐的眼睛，瑟缩在糙垛根上，一声也不敢吱，小小的身体，恨不得塞到糙垛里去。来弟像杀猪一样嚎哭，孱弱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着。&ldo;让你嚎！让你嚎！&rdo;上官吕氏凶狠地叫着，双手佧着火钳子，用她打铁多年炼出来的准确和强悍劲儿，一下接着一下夹着来弟的身体。

母亲扑上去，拉住上官吕氏的胳膊，哭求道：&ldo;娘啊，小孩子不懂事，饶了她吧……要夹就夹我吧……&rdo;母亲软软地跪在了上官吕氏面前。上官吕氏气哄哄地把火钳掷在地上，怔了怔，然后就拍打着胸脯，哭着：&ldo;天呐，俺的个天呐，真真把俺气死了啊……&rdo;

母亲挨到打谷场上，上官寿喜对准她的腿弯子抽了一杈杆，骂道：&ldo;懒驴，你怎么才来？你要把老子累死吗？&rdo;

母亲本来就腿软，冷不丁地挨了一杈杆，不由自主地便坐在了地上。她听到被太阳晒得像小烧鸡一样的丈夫，沙哑着嗓子怒吼着：&ldo;别装死，快起来翻场！&rdo;

丈夫把那杆桑木杈扔在她的面前，摇摇摆摆地走到槐树下乘凉去了。她看到公公也把手中的木杈扔了。他骂着儿子：&ldo;日你个娘，你不干，老子也不干啦，难道这满场的麦子，是我一个人的吗？&rdo;公公也到了树阴下。爷儿俩拌着嘴，绝对不像父子，而像一对难兄难弟。

儿子说：&ldo;我才不干了呢！打这么多麦子，还是顿顿吃粗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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