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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她向船上喊了句什么，船老大举灯站到了船头，搭过一条跳板，马来诗媛上了船，船老大撤了跳板，长篙一点，船驶入海中，帆渐渐升起。

马来诗媛望着向后倒去的点点灯火的城镇轮廓，不知是留恋还是凄伤，想到不可知的漫漫长路，她既有悲壮感，也有几分惶惑，

陈天仇和朱丽娅都很佩服她，至少她活得真实，不自己骗自己。

第五章第三十节

引洋人资金、技术建我铁路、煤矿，刘铭传称之为借种打粮、借船打鱼，西太后却认为兜揽不得。万里迢迢到北京，番女想用一棵千年灵芝敲开紫禁城的大门，也就拿到了幸福的钥匙。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怎么进来的，黑衣黑裤的陈天仇已经站在刘铭传床头了，她身背一口双刃剑，手里提着左轮枪。她没有马上下手，看了片刻刘铭传沉稳的睡相，他睡前看的一本书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拾起，那是一本《西方富国之路》。陈天仇心里一动，刘铭传再一次让她感动。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忽然刘铭传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了在床前站着的陈天仇，他一惊，却显得很镇定地坐了起来。陈天仇以为他要去枕头底下摸枪，马上飞起一脚把枕头和枪踢到了床下。

刘铭传说：&ldo;我根本没想去抓枪。你来了好一会了吧?在我没睡醒之前，你有充裕的时间打死我，不过你没开枪。&rdo;

陈天仇说，忙什么，勾一下枪机是很容易的事。她反而把枪收起来了。她以得胜者的姿态说：&ldo;你没想到吧，你这样森严壁垒，我还是轻而易举地站到了你的床前。你的四夫人带人就在走廊里，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rdo;

&ldo;我早知道是防不胜防的。&rdo;刘铭传说，&ldo;所以我不主张防备。&rdo;

陈天仇说：&ldo;你明知自己有危险，却让人撤掉所有的岗哨，你是胆大呢，还是以为没事?&rdo;

&ldo;都不是。&rdo;刘铭传说，&ldo;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相信你会再来杀我，你一定要取我人头，就给给好了。&rdo;

&ldo;那你错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会打动我。&rdo;陈天仇说，&ldo;现在你是赤手空拳，我随时能结果你。&rdo;

刘铭传说自己没理由恨怨她，她是守信的，陈天仇当初说过，容他打走了法国人，再来算他们个人的恩仇帐。

门突然推开了，石超和汪小洋等气喘吁吁闯入，陈展如带的士兵几支枪同时指向陈天仇。

&ldo;别这样，都把枪放下。&rdo;刘铭传说，这是他与陈姑娘个人的恩怨，与别人无关。

石超说：&ldo;天仇，你不是让我再想想，有没有两全的办法吗?打龙袍固然不好，我今天又想出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答应。&rdo;

&ldo;你说吧。&rdo;陈天仇说。

石超说，从前出红差杀头、该斩决和吃枪子的人，都只有一刀之罪，也就是说，一刀砍下去，如果犯人不死，那是他命不该绝，应该放一条生路，枪决也一样。

陈天仇说：&ldo;你什么意思吧?&rdo;

石超为她定了一条规则，他左轮枪里只能装一发子弹，打正了，那是他刘大帅该死;遇上臭子，打偏了或打不中，那是他命不该绝，总之，只有一枪之罪，他问陈天仇同意否?

陈天仇想想说：&ldo;这很公平。不过，我可是打得很准的呀。&rdo;

刘铭传说：&ldo;那也没关系，一切都是命。&rdo;

陈展如恐惧地坚决反对，有罪没罪也不能这么开玩笑啊，她连说不行、不行。

陈天仇问刘铭传：&ldo;我一枪论高低，行吗?&rdo;

刘铭传说：&ldo;行。但愿你打不准，或碰上个臭子，或许卡壳打不响。

陈展如显得十分紧张，大叫：&ldo;大家好好谈谈不行吗?从前他对不起姑娘，今后加倍补偿就是了嘛。在战场上，在大帅危难时，姑娘不止一次挺身相救，为什么还有今天啊?&rdo;又转对刘铭传：&ldo;你怎么能答应呢，这是开得玩笑的吗?&rdo;

石超却说：&ldo;就这样吧，在场的人都是见证。&rdo;他把手伸向陈天仇：&ldo;把枪给我。&rdo;

陈天仇把左轮枪扔了过去。石超当众把六粒子弹全退了出来攥到手上，他举起枪，说了声：&ldo;注意看，枪里现在一粒子弹都没有。&rdo;

趁人们的视线都转向左轮枪时，他以极其神速之举，将子弹换了一颗，并且放到了枪里。然后他把枪在头上扔了几下，又请人过目，之后才把枪扔给陈天仇说：&ldo;现在，这枪里只有一粒子弹，打中打不中，你们的冤仇都了结了，你认可吗?&rdo;

陈天仇说：&ldo;我认可。&rdo;

石超又转向刘铭传：&ldo;大帅呢?&rdo;

刘铭传怀疑石超做了手脚，不然他不会拿刘铭传的脑袋当赌注，所以他说：&ldo;陈姑娘允诺了，我没二话。&rdo;

陈展如叫起来：&ldo;不行，怎么能拿命赌着玩啊!&rdo;她吓得哭着数落石超，&ldo;大帅对你不薄啊，你不说平息仇恨，救大帅一把，你却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rdo;她抱住刘铭传不松手，自己面对枪口。

刘铭传有点不耐烦，说：&ldo;把她弄走，别在这胡言乱语。&rdo;上来几个兵把哭着的陈展如往外拖，陈展如抱住一根柱子死也不肯走。

陈天仇把左轮枪的轮子随意转了一下，缓缓举起枪来，双目圆睁，说了句：&ldo;刘大帅，对不起了。其实，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可谁让你欠了我父亲的一条命呢!自古有言，忠义礼信孝为先，这是我活在世上的惟一一件心事，对不起了……&rdo;刘铭传看见她眼里有泪，手也在微微发抖，半天不勾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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