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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藏色散人直挺挺站在原地，口中道：&ldo;你方才呆在一边，让我独力面敌，是不是错啦?&rdo;

紧要关头，她丈夫只得一叠声赔不是：&ldo;我错了，是我错了，娘子快退下吧。&rdo;

藏色散人又道：&ldo;既然错了，便要发誓，任哪个婊子不如狗不理的乌龟王八来嚼舌根泼脏水，你也绝不多问多想，只当是放屁。&rdo;

胡古月骂他们婊子配狗，她便连本带利奉还回去。胡古月本就自负急躁，闻这妖女无耻之言更是怒发冲冠，朝藏色散人袭来。

谁知这正中女子下怀，她夫君本还在犹豫，此时立刻道：&ldo;那就听你的，我发誓!&rdo;

藏色散人这才长抒一口气，眉开眼笑道：&ldo;什么叫听我的，人家又没逼魏大侠。你该说我心甘情愿发誓。&rdo;

男人无可奈何道：&ldo;我是心甘情愿发誓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反悔。&rdo;

藏色散人心满意足，微笑着退下了。

可她刚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魔怔般左顾右盼，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充满了血丝。

她几乎要发疯了，咬牙切齿地扑回来道：&ldo;把我儿子还回来!&rdo;

十月怀胎，当娘亲的哪会不疼爱自己的骨肉。

她横行霸道三十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慌张过。

魏无羡已经不见人影，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坐轮椅的刘平。

她在揪心中没有发现，丈夫的笛声已经消停很久了。

勉强被丈夫护着逃开一击时，她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的内力会突然大乱?点心是没有毒的，刘平自己也吃了半块。而一路上我与魏哥哥没遇见任何异常，是从何处中了邪术以至心绪紊乱、无法运转金丹呢。

男人沉着地摇动银铃，随后大惊道：&ldo;为何觅灵已响，家……枫眠不予回应?&rdo;

藏色散人闻言顿时一副玩脱了的表情。

&ldo;哈哈哈，她怕江枫眠受不住你们私奔的打击，你心软又回莲花坞，被人指指点点受窝囊气，于是离开前暗中将江枫眠的那只银铃掉了包，&rdo;胡古月狂笑道，&ldo;如今落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全是咎由自取啊。&rdo;

男人全身发抖，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大喝：&ldo;藏妹，当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说?&rdo;

藏色散人自与丈夫相识以来，从来都是她嬉笑怒骂，男人温柔款款，还是第一次被夫君以如此眼神看着。她一惊之下，却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啊，眼神，是那渗人的眼神。

一个时辰之前，被魏无羡惊动的凶尸，凄凉的坟场，那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的刘姓守墓人。

仔细想想，刘平眉眼如画，和那面目平淡的守墓人并没有父子相。

晋江墨氏的兵器谱上，魅术师刘氏排名第三，在他二人之前。

一阵剧痛从藏色散人右眼眶中传来，将她从五年前的梦魇中惊醒。胡古月从她眼眶中精致地拽出眼球，用薄刃一点一点地挑断眼球后黏附的神经以及肌肉，道：&ldo;你醒了。&rdo;

&ldo;你这样活着，其实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rdo;

平龙岗的刑房里，藏色散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刑床上，陈旧的血污深浅不一，在她周身铺了许多层。从去年起，她身上便不再有铁链或绳索了，因为她已经虚弱到绝对无法下床了。

她的胴体，曾经令心悦之人疯狂情动，是十分美好的，如今却浑身都是凹陷裸露的伤痕。肉被刮了又长，长了又刮，最终经不起任何摧残，全身再也没有一处平整之处可供胡古月下刀。五年前夜猎惊魂时，她在世家美人榜中名列第四，今年她尚不到四十岁，却已憔悴苍老得判若六十出头之人。

被生剜右眼的剧痛折磨得无法开口，她满脸都是生理泪水、鼻涕和口水。

她的惨叫中只有两个音节，已不是人类的词语，更像母兽的哀嚎。但胡古月两年多来与她常在一起，知她反复说的是&ldo;杀了我&rdo;和&ldo;无羡&rdo;。

&ldo;我问你，&rdo;胡古月冷漠地清洗刀具，&ldo;后悔下山了吗?&rdo;

哀嚎声更响了，这回只有执念入骨的声声&ldo;无羡&rdo;。

平儿在一旁指导胡古月下刀，叹息道：&ldo;你不告诉她儿子在哪里，她不肯让你称心如愿。&rdo;

五年前平儿是个九岁少年，如今已是洪武十四年，他坐在轮椅上，除已换上崭新的绣竹叶纹绿袍，声音容貌竟还是当年九岁的模样。

&ldo;魏无羡已经死了。&rdo;胡古月道，&ldo;被野狗咬死，死无全尸。&rdo;

藏色散人的嚎叫更加激烈。

&ldo;她不信你。她信她儿子能活下来，除非亲眼看见尸骨。她被我们折磨得神智崩溃，还没有断气，全靠看着我这先天不足的样子，自欺欺人将五年前的事想成今年，硬生生忘掉多年折磨，才能撑着。&rdo;平儿叹道，&ldo;我却没有魏无羡的福分，能遇上这样的父母。&rdo;

&ldo;诸葛，你不要同情她。&rdo;胡古月抚着花白的胡须道，&ldo;谁又来同情她师父呢?一个人守着漫长的生命，朋友、敌人、徒儿全都一年年老死，最有可能陪她的两个徒弟一个已经不复存在，还要失去另一个。她对他们倾注全部心血，至于他们，只带给她一颗破碎成粉末的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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