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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倾城话音刚落便被封归年呵斥住:“倾城,不得无礼!怀王殿下乃是当今七皇子,你怎可直呼其名讳?”
其实封倾城在私下一直这般称呼怀王,封归年是知道的。他方才制止封倾城,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罢了,好歹容绥也是皇子,身份摆在那里,明面上也该给予尊重。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想要试探下这位平日里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怀王殿下是否真的那般恬淡寡欲。
他再次朝容绥拱了拱手,略带歉意道:“是舍妹冒犯了,还请怀王殿下见谅。”
“无妨。”容绥行至案几前,揽衣入座,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高雅,他脸上依旧挂着淡雅的笑容,轻轻抬手,示意二人坐下说话,态度随和,又隐约透着几分疏离的客套,“不知封小姐今日邀本王来此,是为何事?”
封倾城的目光在容绥身上几番辗转,眉眼间宛如三月初绽的春花,娇媚得似能掐出水来,她柔声道:“我二哥有位朋友在坊间无意中寻得一卷古籍乐谱,我苦思几日也无法参透其中的音律,你在这方面颇为精通,便想着让二哥带来请你瞧瞧。”
“早就听闻怀王殿下文武双全,尤其对武学及音律方面造诣颇深,不知今日归年是否有幸,能听得怀王殿下的高见?”
封归年的言辞虽是谦恭,但行为却未见如此。说话间,他便已从身侧的锦盒里取出一块卷起的绢帛,直接放在了容绥面前。这倒颇有些强硬之势,似乎并没有给容绥留有拒绝的余地。
但见容绥神色沉静自如,对于封归年无礼狂妄的行为,脸上未见一丝波动。
他轻轻瞥了一眼那有些泛黄的绢帛,端起封倾城给他斟的茶,淡然一笑,“封将军过誉了,本王只是略懂些皮毛,平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罢了,谈不上精通,更谈不上有什么造诣。与其听本王的拙见,不如请广袖馆的琴师大家看看,或许能给出更为专业的见解。”
这席话听上去像是自谦,实则其中不乏有推脱之意。
封归年心中顿时生出些不快来,想他堂堂铁骑将军,手握护城军兵权,父亲又是当朝百官之首,容绥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连这个面子也不愿意给他?
他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态度陡然一转,不再似刚才一般恭谨,“怀王殿下何必妄自菲薄,谁不知怀王殿下的母妃琴技登峰造极,当年也是盛极一时——”
“二哥!”封归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封倾城厉声喝断。
封倾城对容绥的事一直都特别关注,十分清楚,甚至可以说了如指掌。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她都有一一打探并牢牢记在心底。
容绥是北溟国建立以来,唯一一个在冷宫里出生的皇子,他的母妃在他出生后不到三年便病死在了冷宫中,直到这时他才被陛下想起,接出冷宫。可他一个三岁的稚童,无母妃照拂,被父皇厌弃,是如何在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生存下来的,她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七岁那年便被送去了北落师门,陛下下旨,无召不得回,直到五年前他才被陛下宣回宫,封了怀王。而儿时在宫里的那段记忆,恐怕是他这辈子最不堪回首,也最不愿别人提及的往事。
封归年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也没有因为自己唐突甚至冒犯的言语表现出任何的愧疚与惶恐,反而目光敏锐地扫向容绥,似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洞察出什么。
只见容绥眉宇舒展,雍荣闲雅地吹了吹盏中的浮沫,浅啜了一口茶,一派悠然之态,仿佛这尘世中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他侧坐于碧波青烟前,那张如画的脸上不沾一丝轻愁,宛若画中谪仙,超然脱俗又不染尘埃。
封倾城见他神色自若,并无丝毫波澜,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神色一转,脸上溢出几分怒意,愤愤地瞪视着封归年,朝他使了个眼色。
封归年随即朗声一笑,心中的不快之意一扫而空,骤然起身,朝容绥拱手道:“怀王殿下果然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不争朝夕,宁静致远。方才是归年冒犯了,还请殿下看在我一介武夫不懂分寸的份上,原谅归年的不敬之处。只是这卷曲谱,若连殿下都难以解出,那放眼整个北溟,恐亦无人能解了,归年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啊。”
容绥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神色依旧恬淡,毫无浮躁之态,宛若明月清风一般,令人心境澄明,“封将军言重了,请坐。”
他笑意清浅,目光坦然,身上那股超然世外的悠然淡泊之态,令人不觉地想要打开心扉,同他来一场直抒胸臆的畅谈。
“既然封将军不嫌本王才疏学浅,那本王又岂能辜负封将军的盛情?”
说罢,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绢帛,轻缓地铺展开来。
随着绢帛上曲谱的呈现,他波澜不惊的眼底似掠过一抹疑惑之色,那一贯疏朗的眉间,竟有了一丝少见的波动。
见他神色似有异样,封倾城急忙关切地问:“可是瞧出了什么?”
容绥迟疑地摇了摇头,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绢帛,陷入了沉思,那眉间仿佛覆盖着一层迷雾,显得思虑重重。
半晌后,只见他淡若清风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惊愕之色,随后朝封家兄妹问道:“可有琴?”
“有,我去让人取来。”
封归年虽不善琴曲,但也瞧出了容绥神色中的异样,似乎这曲谱并不简单。他雷厉风行地走下水榭,合手击掌,便见两名士兵从廊桥上小跑而至。
他大手一挥,吩咐道:“去马车上把小姐的琴取过来。”
“是,将军。”
片刻后,封归年将一张上好的伏羲琴放置于容绥身前的案几上,见他正侧目凝望着澄净的湖面,神似缥缈,不禁开口问道,“怀王殿下,此谱当真如此难解?”
容绥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眉间隐约泛起一抹忧色,“此谱不但难解,还颇为怪异。”
“怪异?”
封归年与封倾城异口同声地说道。
随后,封倾城似想到了什么,喃喃开口:“我以前听人说过,这种古物,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上面,莫不是……”
说到此处,她迅速扫了一眼那绢帛,身子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一脸惊恐地看着容绥和封归年,“这上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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