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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第1页）

次日，天不过才有些鱼肚白，郑三穿戴妥当，从床底匣子里摸出几枚碎银，嘱咐还在赖床的杨林道“今天我去收猪，你今天就别出去耍了。”

出了门，取东而去。出了镇子约么七八里脚程，下了土道向那无路处又行了二三里，到了一处矮坡。坡上多些苍松巨木，枝繁叶茂的好一片向荣景象。在这东坡面上，散着十数个土垄。说是土垄，若不是郑三一个个分上卤肉，倒上浊酒，真叫人看不出来。

郑三倚了最下手的一个土垄，往东望着，静静坐了不说话。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忽又站起来，满面愤懑的，额头血管都暴突了出来，自语道“钱没有，地位没有，在这穷乡僻壤卖肉种地的，那么多年过去了，还要把命陪上去？有意思么？谁又知道你们？碑不能立，坟头都要特意藏好了，等我死了，就断了祭扫了！一个个最后都是孤魂野鬼！”也没人回答，间或有风穿林而过，站了一会儿，就又环着土垄躺下抱做一团，似个孩子一样，偶尔看他肩膀还耸动一下……

突然，郑三耳根一动，跳将起来，从林间缝隙往外眺望。“不是蒙古小马，辽东骏马，二十骑，慢行，还派了哨骑？什么来头？”郑三心念着，就见一队车马行来，忽然十余骑四散奔出，剩下五六骑将马车团团围住，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颇有时刻拔刀的架势。

那散出的，有一骑朝着这处土坡奔来，到近处驻马取弓，唿，一箭自郑三刚才观望的缝隙射入，铛，贴着郑三面颊射入树干，箭尾雁翎的硬羽拉的郑三左脸好生疼痛火辣。“却是个躲藏的高手，一眼就看穿了这瞭口，亏得只是惊蛇之意，若是进来寻，是个下死手的。哪里来的狠角儿，一点余地没留。”郑三心道。

这射了箭的，也是几日当勤有一丝懈怠，不消半日就能到达，这小姐偏要停车，没了以往的耐心，这才疏忽了郑三，拨马回返，报了一声“无事。”

等到四散的探马回报，为首的一摆手，又都散开，不近不远的围着马车，互为观望的警戒四方。

打马车上跳下一个十五六的姑娘，一身丝绸的旗装，一方绢帕，却又挽着汉髻，唇红齿白，肤色水嫩，竞是天然的颜色增减不得，缘着车来的方向回行了四五十步，才雀跃着采起一朵不知名的黄花，原来停车只为它，郑三不由好笑。

这姑娘又跳入道旁的田里，待收的麦子已然发黄，对那麦芒又产生了兴趣，揪了一束麦穗在手，挠挠腮，骚骚耳，咯咯咯的笑。

金色的阳光，金色的麦田，反倒没有这素淡的女孩儿耀眼，阳光衬着女孩儿脸上、脖间的细细绒毛都显得娇媚了，指尖掐着的不知名的小花都胜却了人间绝色，仿佛从这画面里都看到了一声声动人心弦的笑……

阳光那么耀眼，清风拂过，就似能嗅到女孩儿身上特有香气一样，郑三的呼吸不由重了。所谓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大概就是说的这个道理。什么护卫，马车，驰道，土坡都不见了，女孩儿身后那个少一分烂漫，多一丝拘谨的丫鬟也不见了，阳光不见了，麦田不见了，没有风，没有声响，天地间只有一个拈了一朵小花的姑娘……郑三第一次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在意护卫头领如有实质的一道，一扫而过却又寻回来的，透过瞭口的目光；没有在意那个射手赶忙向头领抱拳解释；没有在意头领轻声说了什么；如同没有在意，其实天地间不止有这么一个挥着绢帕的姑娘……

直到姑娘重新上了车，车队重新开始在驰道上前行。

郑三悠悠转醒，待的脑袋重新清明，稍加思索，直落的自嘲一叹，又倚着树干坐了，把怀里葫芦里的那点酒，一口闷了。

那马队又派出哨骑，那射手，绕道坡后，悄声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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