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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过渡（第1页）

天蒙蒙亮，李四就接着口信进宫来了，我则仍借着养病的由头罢朝。

我披着外衣斜靠在宜修软枕上，病后不宜伤神，只分了薄薄几沓卷子意思意思，边看着学子的诗作，边听李四说那些达官贵族闹出的笑话。

“我听甄叔他们说，昨天他们就闹起来了。学子聚会，特意邀了魏叔去，听他们说，今年的墨义考的是：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可他们偏偏只将下文说出，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鹤之逐鸟雀也，故意问他上文，谁知魏叔竟支支吾吾地答不出。”

甄禾他们分卖的人手都散在那些人流量大，生意红火的地方，人多又杂，东西容易出手，同时也是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谁家宴会还没个下人服侍？探得这些并不稀奇。

李四拿着小刀削梨，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颗雪白晶莹的梨就现在她手上，又三两下将其分作几瓣，拿签子递给我们。

“哪个中了进士的会连题也记不得？这可闹了笑话，那些参会的寒门士子都笑的抚胸贴背，沉得住气的暗自讥讽，年少轻狂的直接指着鼻子骂。还有当着赵槐的面说怎么陈木陈兄还没到。”

李四边吃梨边笑，说到激动处还呛了一下，我连轻轻拍背，叫她慢点说。

“你说，这些读书人怎么这么坏，如若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我都要可怜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那些公子王孙了。而且，奇怪的是，这些达官贵族接了帖子还就真去赴宴。”

李四顿了顿，思索不得，看向我。

“豪门同清流的关系一向拧巴，既有扶持也有对立。豪门有无数门路资源，却无名气声誉，清流人脉稀少，但寒窗十年，多为世人敬仰。这些年来，豪门截堵科举，对立压制占了主流，可声誉也全然臭了。此时，清流的宴请对他们可是洗白利器，自然是抢着去。”

我为了面子，拼命从脑海中翻出夫子那堆车轱辘话，编了个像样的理由。

李四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我好久，看得我都要心慌才移开，嚼着甜梨，毫不在意地说，“原来这样？反正听甄叔说，昨天的景象确实是爆了，京城处处都是骂声，时不时有激越之语，按你的计划走，应当能成。”

我听了这话，心情也昂扬起来，勉强按住嘴角，谦虚问，“那朱年两家呢？怎么都没个反应？”

李四又插了一块梨送进口中，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没同我讲。应该是消息慢吧？”

宜修因接着梨瓣，看文的速度缓了下来，也说了起来。

“应当有这原因，但我倒觉得，更多的是下面的人觉得这事并不重要，故意把消息堵着，想做出点成绩邀功。以往多有此事，做的巧也就含糊过去了，只不过，这次怕要失望了。”

“那依你看，他们多半会怎样？”我打起了精神。

“这些猢狲能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带上家丁护院堵人打砸，以暴力缄口，以前都是家中佃户，吃喝都在主人家捏着，打一顿也就消了。可是这些读书人，谁家中没个一两倾地，这火消不下去，反而会旺。”

宜修低头看着程文，并不抬头，只是嘴角微勾，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是......”

“陛下要是担心，就叫甄大人他们看着朱家的动向，一有动静报信，士子们散开，没有禁军府衙撑腰，他们抓不到人，也就算了。”宜修摇了摇头，止了话。

我点了点，不再打扰，虽然说的轻松，但是这么多程文全压在宜修身上，还是辛苦，只时不时就诗作同李四说笑一番。

太阳被云遮了又露，雪白的程文在宜修指间翻飞，须臾之间便将一组分好，李四在旁边帮着摞齐整理，我一向笨拙，加上才生了病，速度迟缓不少，拿着少了数倍地卷子也才堪堪同宜修一同判完。

卷子依旧由李四送出不提。

第二天，我仍借口病好如抽丝窝在流芳阁养病，顺带为事情的发酵争取时间。

宜修不像我这么清闲，头几天的宫务都借口照料我推了干净，上报的事情在案上堆高，她不得已前去处理。

虽说宫人之前假借采买而行剥削之实着实可恶，然而把欺压平民的散路子断了，一时之间，宫中的采买也断了，要保证供应，就必然要指定供应的商户。

我又穷，宜修少不得在各家挑来选去，各种比对，看得人眼花缭乱。我是既愧疚又庆幸，愧疚于劳累一位女子，庆幸于招募了一位人才。

而我们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宫门落锁的时候，一直守在宫门探听消息的小橘子进来告诉我们，朱家果然带着家丁大闹会场，虽说事先已走了不少人，但还是有些士子被打伤。

这些到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往上浇油而已，然而，怪就怪在，被朱家打压了一次后，别的宴席也都散了，像是畏惧强权，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全然不像昨日李四所说的热烈愤慨。

这可同我们设想的爆发差太多了，别说野火燎原，连火种星子都扑灭了。

我不由得心急起来，难不成朱家的势力真就大到这个份上？连乡间豪强都被他们死死掐住，不敢发声分权？那我们这些天来的努力岂非白费？

宜修也十分奇怪，却仍压着性子劝，如今尚未尘埃落地，如此定论尚早，不如再等等看。况且，就算是失败了，至少对朱家的势力有个大概了解，并非全然无用。

我听了也无可奈何，该架的桥架了，能拨的火也拨了，再急也确实没用，索性蒙头睡下，养足精神来应对明日的早朝。

然而，就在我以为功亏一篑之时，变故横生，峰回路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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