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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想着,男子天生都是有三两贱骨头的,像是给幼儿喂饭似的,眼巴巴地送到嘴边不爱吃,撂开手反而张着嘴想要。”
左右四下没有旁人,他壮着胆子点破道:“您上赶着给官家送去,圣上说不定还要疑心些什么,但是若您少操些心,说不定官家哪日来了兴致,就往钱氏那里去了。”
“云娘子恃宠而骄,哄得陛下赐恩,连命妇都能日日进宫陪她说话,可是她也不是日日承恩的。”
太后之所以不管,除了如今与皇帝关系尚未恢复、身上病乏无力之外,也是因为彤史上的记录并不算离谱,皇帝难得有兴致,就随儿子去了,而圣上如今正中意云滢,会宁殿却每隔几回便要推拒一些圣上的恩宠,恐怕反而更叫皇帝留恋。
而如今的杨婉容,恐怕对有云滢这样一个好养女也不会觉得太高兴——云滢得宠和她几乎没有关系,而云充仪青云直上,两人的品阶就有些相近了。
本来圣上就宠爱云充仪,哪怕她是个才人都未必肯把她的孩子抱给别人养着,现下又添了延寿公主这么一个病歪歪的金枝御叶,她要是养不好,如果云滢将来有了皇嗣也必不可能抱给她了。
皇后原本是十分爱惜他这张脸的,听了他这些话虽然觉得有理,但她一贯是不喜欢内侍暗里贬损男子的,反而有几分随意地捏起来他这张脸细看,“你懂的倒多,连圣上的心思也敢揣摩。”
圣上即便性情里天生带了一份随和温情,其实能叫他瞧上的人并不多,他的眼中像是有叫人看不到底的云雾,到坤宁殿时面上永远都是疏离客气的,只消带了一点笑意,就能叫人陷进去,但是手里这个内侍的眼中从来都不能有这样叫她爱慕的光芒。
——下次让他来服侍的时候,就得叫他把眼睛也闭上了。
“下去罢,这不用你伺候了。”
长膺应了是,他轻轻按住自己脸上**辣的地方退下,然而又被皇后给叫住了。
“既然是官家的旨意,以后韩国夫人进宫就不必特特奏报了,”皇后抚上自己的晴明穴,这个地方叫别人来碰都不舒服,只有自己来才觉出畅意,“叫人勤谨着些,听听韩国夫人同云充仪每日说些什么,回来当个笑话似的说给本宫笑一笑也好。”
圣上身边的人倒真是有心,连为会宁殿选一个女夫子,都小心避开了秦氏所交好的人物,实在是再小心也没有的了。
……
云滢起初以为和这样年纪的命妇说话并不能说到一处去,命妇出入宫闱一般都是参拜皇后,虽然也会跪拜嫔妃,但是很少到嫔妃所住宫殿拜访,这位又是从前宰辅的夫人,两人之间并无多少话可以说的。
她倒是情愿来一位年轻些的命妇,这样的话两人之间好歹还能聊到一处,而不是同一个年纪足以做自己婆母的女人待在一处。
然而实际上这位韩国夫人却并不像是她想象得那般古板,说话风趣幽默,各地的风土人情都能说上一二,甚至有时候人无意间说起一段话本里的寄词小调,她立马就能接上后一句。
明显能瞧出来她是认认真真做过准备的,并不因为云滢只是九嫔之一而糊弄敷衍。
因为内侍省知会过韩国夫人,云充仪夜里还要去守着太后,因此她每日未时三刻进宫,陪云滢看上一个时辰的书再出宫回府。
“官家原想着请夫人住在会宁殿中呆一阵子,省得日日进宫辛苦,但我怕夫人拘束,便说还是劳烦您日日进宫为好。”
云滢休息间歇的时候也会同韩国夫人周文氏海阔天空地聊上一阵,她含笑请韩国夫人尝尝会宁殿的点心与茶汤:“我想宫中规矩多,夫人住着也会觉得拘束。”
起初圣上确实有意叫人多陪陪她的意思,但是宫中嫔妃长年累月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几年能见到一次的都不多,韩国夫人虽然说是个外人,叫人想不到外戚那方面去,然而云滢想一想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宫中拘束太多,还不如放人还家,每日进宫来得自在些。
就是麻烦了这位周文氏,每日午间稍微打个盹,就得穿戴齐整往宫中来,辛苦太多了些。
皇帝起先也对韩国夫人不是十分放心,但碍于皇帝和臣妻不大能见面,因此偶尔议政的空档会派御前近侍借着赏赐东西的名义过来瞧一瞧两人,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与其说是瞧一瞧,倒不如说是给云滢立威,叫韩国夫人知道云充仪不能轻易得罪,心中不敢轻慢懈怠。
“多谢娘子体恤。”韩国夫人笑了笑,“妾在市野,常闻传言称官家对娘子甚是疼爱,想来应该是不假的。”
皇帝要给嫔妃选个女先生说起来是有些离奇古怪的,因此内侍省也是慎之又慎,怕选出来的人不合皇帝与妃子的意思,因此将目光放在了年轻世家妇的身上,但没想到韩国夫人却是自己疏通了门路找上来的。
她用袖子半掩了脸面,啜饮了一口茶汤,心下却自有思虑。
云充仪是皇帝身边得宠的娘子,但是她入宫之前也并没有想到会到这种程度,这倒是不白费她托人花了许多的银钱。
“夫人取笑,外头人乱传罢了。”对于一般人而言,内廷与外朝的消息是完全阻断的,云滢虽然得宠,但皇帝几乎不怎么同她谈起外朝的事情,所以对外面得知内宫事也很有些意外:“官家对待朝臣仁厚,或许是因为劳累夫人进宫,所以这几日才会派人送赏赐。”
“娘子未免太自谦了一些,”韩国夫人笑着道:“如今外朝有谁不知,官家内廷里最得宠的就是娘子,您才得名位几个月就接连擢升,前些时日官家还让礼部拟折子,说是要追封娘子的父亲为国公,谥号文愍,母亲为蔡国公太夫人,又追封娘子生父二品官,赠资政殿学士,赠娘子外祖父四品官,赐娘子外祖母诰命,汴京城都传遍了。”
云滢几乎要将茶呛在喉咙里,她勉强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尴尬一笑:“官家只是同我说起会追封,但我并不知道旧日都是什么例子,又不敢插手前朝的事情,所以听过也就算了。”
“况且是礼部拟的,想来应该是依照了前几位嫔妃的旧例,同官家又有什么关系?”
“娘子不必多心,妾也并非有意要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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