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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渐渐停了,武宗离开咸宜宫后又想去探望昭儿,但一想到其母李美人那絮絮叨叨的怨妇模样,心下甚烦,迟疑间还是掉头去了温若锦的宫中。【www.aiyoushen.com】
秋月殿仍如往常一样平静宁和,唯有清澈悠扬的琴声点缀着这雪景,别有一番意趣。武宗在庭院里驻足聆听,不许下人去通知温若锦,生怕打断了这美妙的琴声。
直到一曲终了,宫人们才忙进去告诉了她,温若锦忙不迭出来迎接。
“朕突然造访,扰了你的雅兴了吧。”
“皇上说哪里的话呀,您能来秋月殿是臣妾之幸!只是外头冰天雪地的,可曾冻着了?若为臣妾之故伤了龙体,臣妾罪孽越深了。”温若锦再想不到这样的大雪天,武宗竟会想着来看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喜悦,忙上来伺候他脱了斗篷,亲自奉上热茶,又命宫人们将炭盆搬到武宗脚边,端上各色茶点以供他享用。
武宗安然享受着她的周到服侍,含笑问道:“这些日子忙着朝中的事,也没顾上到后宫来,好容易今日得闲便来看看你。你可还好?”
“有皇上庇佑着,臣妾自然一切都好。臣妾每日里都惦记着您可有按时用膳,准时就寝,就怕您只想着忙国家大事,忘了好好休息。只是您总不来后宫,臣妾也不敢去御书房打扰您,只好自己天天在佛前为您祝祷罢了。”
武宗原不过是偶然想起,顺道来瞧瞧而已,此刻见她似嗔非嗔似怨非怨,一脸娇柔模样,倒不由地心动起来。遂揽过她来笑道:“朕这不就来了么?你既说整日惦记着朕何时安寝,今日就可知了!”
几句话便说得温若锦娇羞满面,将脸埋在武宗怀里不肯抬起头来,惹得武宗哈哈大笑,方才在咸宜宫门前的不快尽悉烟消云散了。
一夜沉酣之后,武宗悠悠醒来,躺在床上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见窗纸上暗沉沉的,便以为时间还早。谁知宫人回说已交辰时三刻了,武宗忙起身洗漱,一时启窗看去,外头果然已经大放晴光了。和煦的阳光照在及踝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这窗纸昏暗无光,怎么也不叫人换了?”武宗随口道。
温若锦也已梳洗完毕,过来伺候他用早膳,听了这话便柔声道:“换窗纸只是极小的一件事,所费也不多,可是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臣妾若提出来要换好窗纸,只怕其他人也争相效仿,那花费可就大了。宫中用度本已甚巨,皇后娘娘就中俭省犹不及,臣妾不能为她分忧也就罢了,哪还忍兴出花样来给她添乱令她为难呢?况且这旧窗纸虽粗糙黯淡,却并不影响日常所用,逢年过节朝臣们的内眷进宫请安时见了倒还有些警示用呢!臣妾身为皇妃尚且如此,她们岂敢奢靡浪费?长此以往勤俭之风日盛,防微杜渐,岂不于朝廷也有益?”
武宗不觉抬头看着她,心中有些讶异,他原以为这些公主们出身金贵娇生惯养,个个都性好奢靡,食必有乐,饰必珠玉,衣非锦缎不用,器非金玉不取,却没想到温若锦竟有如此见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地对她刮目相看。
“皇上,您只管瞧着臣妾做什么?臣妾脸上有花么?”温若锦见武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
“脸上无花,倒是舌灿莲花。”武宗笑道,“朕竟不知爱妃胸中有此等经纬,远不似那些养在深闺的妇人见识短浅,只知涂脂抹粉争奇斗艳的。今日听你这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宫中上下都该来听听才是。”
“皇上又取笑臣妾了,臣妾不过有些浅见罢了,哪里敢为诸妃宣讲?皇上快些用了早膳去处理正事要紧,只管在这儿听臣妾胡说,耽误了大事臣妾可吃罪不起。”
武宗沉下脸,佯怒道:“这可奇了,别人都盼着朕去,你倒还往外赶?莫非你不想见朕不成?”
“臣妾自然盼着您天天来,可是又怕别人说臣妾轻狂、不知自重。”
“有朕在,谁敢说三道四的?朕就让她学学如何做个安静的人。”
武宗嘴里虽这样说,倒也三两下扒拉光了自己碗里的粥,准备起驾。毕竟今天已经是他登基以来起得最晚的一天,只怕朝臣们早已在前殿等候多时了,若再在此处逗留,传扬出去留下个贪恋美色不思进取的名声可就不妙了。
一时用罢早膳,温若锦亲自给他披上了大氅,送到他宫门口。
武宗忽然问:“若朕给你派些差事,你可怕辛苦?”
温若锦一怔,忙道:“臣妾德才平庸,嫁到大周这许久始终无功于皇上,若能为皇上做些事,哪怕是对您略有一点裨益之事,臣妾都在所不辞,荣幸之至!”
武宗点了点头,转身坐上轿辇一径去了。
温若锦依着宫门,看着他远去,直到人影越缩越小渐至不见了才依依转身回来。
她的陪嫁侍女吟白忙递上手炉,又搬了脚炉到她脚下给她烤着。
“这样厚的雪,娘娘还送到宫门外头,您身子本就娇弱,受了凉可怎么了得?”吟白一面埋怨,一面忙忙地又递上热茶给她。
“皇上不但是天子,还是我的夫君,可谓两重天,我岂可轻慢?统共也没几步路,便是脚被雪打湿了,不过回来烤烤火就罢了。若像你说的偷懒打滑,怎显得我比别人对他更真更好?”
吟白笑道:“好在娘娘的苦心没有白费,如今皇上越来越看重娘娘了。您瞧,皇上总有十来天没进后宫了,这一来哪里也不去,一径就奔咱们这秋月殿来。这可是别人想要也要不着的荣宠,阖宫之中也就娘娘您有这份体面。”
温若锦揽镜自顾,微笑不语。
“现在连我出去都有面子了,以前到哪都看人脸色受冷落闲气,如今可没人再敢小看我了,时常听见他们吟白姐姐的不离口。”
“这算什么?”温若锦幽幽道,“咱们卫宫里出来的人,岂能让那起小人看轻了?本宫早晚要让他们见识我的厉害!”【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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