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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旧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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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旧账

孔昭仪跌跌撞撞地奔到宁和宫，用尽浑身力气使劲捶打着宫门，口中嚷着：“孟氏你给我出来！”

宁和宫的宫人们吓了一跳，忙去禀报淑妃。自从择端被废，关押在南宫之后，孔昭仪便如同疯了一般，不是在绮霞宫里哭笑怒骂，就是跑到各宫去吵闹生事，为此不少嫔妃向乾元帝告了状，太医也去给她把了脉，说是一时痰迷心窍以致昏聩，调理一阵冷静下来便能恢复如常。乾元帝于是命人看守住她，不许她离开绮霞宫，这样宫里才算清净了一阵子，谁知今日她却趁人不备又跑了出来。

“娘娘，要不奴婢去叫绮霞宫的人来把她领回去？”

谁知淑妃却摇头：“请她进来吧。”

“娘娘，孔昭仪形同疯妇一般，万一伤着娘娘可怎么办？况且她来者不善，口出污言，没的玷污了娘娘的耳朵。”

“不妨事，让她进来，本宫也许久没见她了，有些心结总是绕不过去的。”孟淑妃轻叹了一声。

宫人们只得去开门，大门刚一打开，孔昭仪便踉跄着冲进了院中，口中叫嚣：“孟氏你给我出来！本宫驾到，你居然还不出来跪迎，你好大的胆子！”

“姐姐何必如此动怒呢？”淑妃款步走了出来，柔声劝道，“自皇上当王爷时起我们便一同侍奉他，好歹也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虽不能如亲姐妹一般，却也不可能全无半点情分。这里风大，姐姐有什么话且进去说罢，若有我能为你分忧的自当尽力。”

“情分？你也配提这两个字？你们哪一个不是背地里咒我笑我巴不得我去死？”孔昭仪咯咯冷笑起来，那凄厉的笑声比哭还瘆人。“我知道，这是你们设的局，你们就是安心想把我的端儿害死，好让你儿子当皇帝！皇上一心偏袒你们，从来不曾念过我才是他的结发之妻，端儿才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哈哈哈，先帝只怕九泉之下也要气死，明公正道的皇后成了妾室，好端端的嫡皇子倒不如个庶出的贱胚子！”

宁和宫的宫人们脸都气白了，这孔昭仪何止是昏聩，简直就是疯癫了，莫名其妙跑了来对着他们主子一通放肆辱骂，这要告到皇上跟前只怕她这昭仪之位都保不住。

淑妃却未着恼，仍好言劝她道：“择端行凶之事，由顺王爷会同三司会审，已有定论，其党羽也已各自认罪，并没有人设局。姐姐其实也心知肚明，不是吗？正因为调查得很清楚，皇上才知道姐姐并未参与其中，因此未深加追究。”

“不可能！他绝不会残害自己的手足的！我的端儿不是那样凶残无情之人端儿”孔昭仪的眼神迷离起来，“他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我怀孕时皇上特别高兴，什么都依着我那时他还只是个将军，可他跟我说，他要给我最好的，给我们的孩子最好的，绝不让我受委屈！可我从来也没觉得委屈过，我的丈夫那样英伟不凡，我的儿子那么伶俐可爱，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时的端儿就像个粉团似的，整天粘在我怀里，我整日都觉着看不够，他是我的希望，是这天底下我最亲的人。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会说话会走路，听着他一声声喊我娘，他是那么可爱那么懂事你说，这样一个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孔昭仪的瞳孔急剧收缩，“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栽赃陷害！你们把那些不相干的人屈打成招，把罪名硬栽在我的端儿头上！你就是想除掉他，想让你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这些年，我们母子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只怕整个大楚皇室整个鹿氏都令你恨之入骨寝食难安吧？毕竟，鹿氏手上沾满了你们孟氏的血！”

淑妃虽然料到她是来翻旧账的，但听到她毫不留情地揭起那道尘封了二十多年的伤疤，心底深处便如结痂的疤痕又被人活生生剥开一样痛彻心扉。二十多年前，她的家族在一夜之间从皇族沦为了阶下囚，她从养尊处优的郡主一落千丈，成为生死莫测前路未知的孤女，原本偌大的王府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原本那个令她骄傲的东瑶国和后宫瞬间化为乌有，这一切快得像一场梦。

然而更痛苦的命运还在等着她，她被选为公主的媵女嫁入新王朝的王爷府中，虽然因此得以幸存，却要嫁给自己的仇人为妾，强颜欢笑伺候他讨好他，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生性柔弱的她面对命运之手无力反抗，只得默然承受。

所幸的是皇上虽然对她淡淡的，却也不曾亏待她，这些年来该给她的能给她的也都给了，最令她感激五内的是给了她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所以她特别能理解孔昭仪此刻的心情，每个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最优秀最善良，每个母亲都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受苦。同孔昭仪一样，她的择善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

“姐姐，人生际遇上天早已注定，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听凭上天安排罢了。”淑妃默默拭了拭泪，她这一生随波逐流，何曾有过自主的时候？反观孔昭仪又何尝不是如此？

“命运的安排？”孔昭仪喃喃重复着，忽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老天会这样对我！论出身，我出自大楚三公之家，世代簪缨，我的祖父和父亲辅佐先帝登基，我的兄弟们征战沙场，无不立下赫赫战功；论子嗣，我的端儿是长子，弓马骑射无一不精，治国谋略无一不通，他日登上大位一定能让楚国成为天下霸主！论资历，我是皇上的结发之妻，是他三媒六证大红花轿抬进将军府的，别说你们，就是后来的长乐，也只能算是妾室罢了！哼，虽然长乐强压着我的头当上了皇后，可皇上也立刻封我为妃，以示恩宠”

孔昭仪遥想当年初封为妃时，携稚子带领众嫔妾跪谢皇恩时的春风得意，脸上不可抑制地绽放出光辉，可那光芒只是昙花一现，瞬间便被狂风暴雨碾得粉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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