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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伙计出来,给我们倒了两杯花茶,外回两碟瓜子。那边,一个巨大的火炉正热腾腾烧着,上面一个大茶壶,估计能够装五十斤开水,蒸汽把整个屋子,暖和出某种市井烟火的气氛。
我赶紧介绍到:“向师兄。”小黄马上在椅子上欠了欠身,作了一个将要起立的样子,复又坐下,喊了一声:“向老师,我小黄。”
我注意到,他没叫师兄,而是按重庆习惯,称对方为向老师,说明,在心底,小黄没有把学佛的称呼挂在嘴边。
开始,向师兄有点拘谨,但喝下第一口热茶后,身体向后靠在竹椅背上,明显轻松多了。喝茶,是重庆人最舒坦熟悉的方式,让人觉得世间一切,云淡风轻。
小黄低头,轻声对我们说到:“你们走得太慢了,怕你们在路上碰到我,我快步走过来,在这茶馆坐了一个小时了。怎么样?”
他盯着我,我点点头,说到:“实锤了,向师兄所说,与我们的猜测没错。”
向师兄明显不太理解,我解释到:“今天约你出来,是我们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计划,也是我们打赌的内容。看样子,小黄是赢了。”我低声给向师兄说了昨晚,我跟小黄打赌的内容。
向师兄笑到:“原来我是醒得最晚的地一个。”
“任何时候,醒了都不算晚,比起那些装睡的人。”小黄说到。这句话引起了我与向师兄的注意,静听他的解释。
“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其实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假装这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我问的时候,发现向师兄也凑近耳朵,专心在听。
“昨天晚上,我不是回去得晚吗?再加上想今天的事,所以睡得晚,大概十一点多,我侧边床的那个,是我们的副组长,手机虽然是震动,但我是听见了。他手机响了后,他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但是开门的时间,由于外面有风,所以,门突然打开,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我想,大概寝室的人,都已经被惊醒了。”
此时,伙计来加开水,我们暂时停止了谈话。伙计说了声:“瓜子吃完了,自己可以去取,你们是二十块钱一个人的,瓜子随便吃。”
我向伙计笑了笑,他加水差不多的时候,我用手指在桌上嗑了嗑,表示可以了。
他走后,小黄继续说到:“他关上门,但是外面的声音,在深夜的安静中,还是很清晰的。听到组长说:给,师父刚给的。副组长问到:这回是多少?组长说:师父给多少算多少,你不要乱说,你自己不晓得数嘛。然后,组长就回屋了,关上了门。但是,我清晰地听到,他在被窝里数钱的声音。最可笑的是,他数钱的时候,原来我们寝室有两个打鼾的,此时寂静无声。”
我们明白了,这就是装睡。我问到:“难道,没听到鼾声,你们副组长就没怀疑吗?”
“他估计钻在钱眼里去了,当时兴奋,没顾得上观察大家的睡眠。毕竟,数钱这样兴奋的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智慧。”小黄讲到:“我听了,他只数了一遍,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按声音,我至少听到了八张。按我推断,大概是八百元以上吧。”
“这能够说明什么呢?”其实,我这样问,不是因为有什么疑问,我相信,这是一笔不太正当的钱,但是,要让向师兄确认,这个庙子有问题,就必须把推理弄严密。
“你们想,从他们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这笔钱有问题。要不然,组长要他不要乱问,不要乱说。师父为什么要给这种有问题的钱呢?那么,就说明,师父与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这个推理逻辑上来说,成立。”我看了看向师兄,他也点头说到:“这种情况,我们组长好像也有过,别人跟我说过,但我以为,这估计是什么借与还的关系还是什么买东西的钱,没在意。现在看来,至少,你们组长的钱,是有问题的。”
我示意小黄继续往下讲。
“第二个问题,他们不是第一次拿钱。因为副组长问过,这回是多少钱,那就意味着还有上回或者上上回,对不对?”
向师兄继续点头,并且说到:“你们那个组长,跟我们组长一样,也是哪了师父两三年的,估计肯定不止这一回。”
我意识到,向师兄的一个语法错误,在肯定前面加上估计,本来就不通。但,这也正反映了他矛盾的徘徊的心态。他不是不承认,只是承认得不太爽快,毕竟,这有点伤自尊和感情,承认自己早就上当了。
“第三个问题,是我在第二天才确认的。毕竟,我通过突然停止的鼾声,可以确认,那两个家伙已经醒了。但是,后来的事,更让我确认,他们当时一定非常清醒,也听到对话和数钱的声音的。因为,副组长钱已经数完了,已经入睡了,从呼吸的声音中就听得出来,副组长睡着了。然后,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那两个家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那熟悉的鼾声。他们整个没发声的时间,长达半个多小时,那就是在装睡。”
我想起一句话:装睡的人叫不醒。这两个家伙,装得太不自然,明眼人一下就明白。估计副组长这事搞多了放松了警惕,或者钱的吸引力大了,没注意到异常,他不知道,至少有三个人,在寝室偷听。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床,趁着副组长洗漱时,我问那两个家伙,昨天晚上,是不是有风把门吹开了?他俩居然在同一时间否认。即使没有醒过,也不至于如此异口同声吧。这就让我确认,他们是知道这些事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愿意告诉我。”
“还有一个原因,或许,他们跟副组长有关系。”向师兄此时插话到:“我们组,起码也有十来个,跟我们组长,总是有些亲戚或者邻居之类的关系的,这个在这里很普遍。”
我不能肯定向师兄所说是不是对的,但我知道,向师兄已经接受这个推理了。师父与组长们,有不太正当的金钱关系。我大胆推测了一下,最大可能性,是抽点。也就是说,他们介绍新人来,新人有钱捐进来,他们可以按点提成。如果把庙子做成生意的话,这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扩大路径。
销售提成,是小苏发财的路径,在中国,凡是生意人,都对此轻车熟路。
我再大胆推测一下,师父与那个投资的老板间,有着更为明晰的提成关系。要不然,老板也不会把自己的司机,放到庙子,假扮成和尚。这是为了进行良好的财务监督,互相之间才有信任。
按现代公司的模式,出资人是董事,但经理有可能是职业经理人。董事不一定在公司任职,但财务总监,肯定是董事会安排进来的人,因为,资金安全和核算的可信度,是保证经理与董事会信任的关键。
此时,小黄却朝我挤挤眼,问到:“庄哥,我想把赌注改一下,怎样?”
向师兄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当一个人把观点转变后,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没什么放不下的。束缚我们的,是我们的过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比如,他观看两个年轻人打赌,就觉得很有趣。
“这个茶馆,是不是很厚道?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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