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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乡（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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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二土父母工作很忙，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奶奶偶尔会说往事给他听，细细碎碎连起来在人二土心里好像是一部家族的兴衰史，只是这“兴衰史”并没有那么带劲儿，有的是只有时间和生活。

人二土他家自他太爷爷太奶奶那辈儿从山东来到东北，靠着自己的一双手一垧地一垧地的干出了殷实的家业，鼎盛时半个村子的地都是他们家的，房屋百间，长工加佃户有上百个，爷爷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便可以请先生教读书识字，十几岁就跟奶奶成了亲，奶奶大爷爷几岁，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她最爱说的就是她曾经有一玻璃罐头的“金镏子”和太爷爷的“抠儿”，最经典的是太爷爷告诉家里厨房大师傅不要做面条，因为面条一煮好些个面都遭尽了，要做馒头，一点儿都不遭尽。人二土曾问过那个地方叫什么，奶奶说叫黄家屯。

外面的世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还是影响到人二土他们家，听奶奶说是被打成了“地主”成分，所有的一切顷刻间都没有了，连一间房子一分地都没留下，爷爷偷偷跑到城里学校教书，奶奶带着侄子一路要饭回到婆家。人二土后来仔细研究了历史书上关于“土改”的内容，到底也没搞清楚是哪次，这些在奶奶嘴里那都叫“之前”，跟历史书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奶奶一辈子生了九个孩子，活了四个，人二土的父亲是老六也是老二，叫人民。

后来奶奶也被爷爷接去城里重新生活在一起，直到去世，活了95岁，就是老死的，没去医院。

人二土出生在80年代初爷爷的那个小城，随父母住在爷爷单位分的那一套带院子的两间平房里，爷爷已经是百货站的科长，退休后人二土的叔叔顶了爷爷的指标，直到百货站倒闭。

爷爷退休后也不闲着，在院子里相继种了樱桃树和葡萄树，没事儿带着人二土识字和打羽毛球，在那个住满了干体力活儿和无业青年的胡同儿里爷爷是受人尊敬的人科长，人二土是胡同儿孩子里被重点关注的小二土，因为二土在6岁的时候就能认识300个汉字，被整个胡同的大人们誉为聪明和有出息的孩子。那儿也是奶奶的天堂，每天搬着小板凳往门口一坐，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是一天，后来每天凑一桌2毛的东北麻将，奶奶眼睛一只白内障完全看不见，另一只只有0.2，但是基本不输。

人二土从小很乖，玩儿的话也很少出胡同，上小学前他只去过市中心的儿童公园和百货大楼，但是他特别愿意去看火车，每次都央求爷爷骑车带他去看火车，听见火车隆隆的声响人二土吓得大叫然后扎进爷爷怀里，后来他又央求爷爷带他去江沿儿（江边公园），结果爷爷一个没留意人二土滑进江边儿水里，其实江边儿水不深，站起来就没事，但是爷孙俩还是湿漉漉的狼狈样子被奶奶和妈妈念叨了好久，直到爷爷的单位分了楼房，爷爷一家带着叔叔婶婶一起去住，人二土家还是住在那个平房。

直到拿到大学通知书后人二土最后一次回到那个平房，里面住的已经是另外的人家，邻居也走的七七八八，只有那股每家都腌的大酱味儿还在。

说起来人二土的名字和这个小城还有些渊源，这小城叫“佳城”，车牌号省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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