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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我大喊道,卫广已经松开铁链跳上了岸,春恕紧随其后,“该我了……”
双脚沾地的瞬间,由于惊吓与体力不支的原因,我的身体像漏光气的皮球一样,疲软地滚到了崎岖不平的地面;
“我们还活着……”
我的双齿互相碰撞着,小腿肚剧烈抖动着,就像触电一样,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像死人一样苍白无力,因为我感觉自己的魂已经被吓丢了;
春恕比我还要糟糕,她用两只细小的胳膊紧紧箍着双肩,惊恐的眼神,从瞪得如即将爆炸的气球般的眼睛里直直射出,事实上,她的眼神虽然惊恐却又空洞,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出于惊惧还是绝望;
“我想回家……我想回食物镇……”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晃来荡去的铁链,嘴里念念有词,“我想回去收小麦……挖土豆……”
对于春恕的状态,我不知所措,我看了看喘着粗气的卫广,发现他只是坐着,对春恕的胡言乱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前额的发丝被河水打湿,水滴顺着他的双颊滑落,看起来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抿了抿嘴唇,拖着笨重的身体爬到了春恕身边,尽管我对她有些讨厌,可在这敏感时期,我必须得让她安静下来:
“嘿,你已经安全了,鳄鱼不会再来了!”
我用手推了推她,可她却对我毫不理睬;
“春恕,镇定一些,好吗?我求你了!”
我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想要以此使她平静下来。
由于哭泣的原因,她的双唇向两边拉伸得就像两截被刀挂开的火腿一样,皲裂的口子向外渗出细小的血珠,泪水划过,血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和泪水混为一体了!
如此凄凉场景,使我的脑海里猛然间跳出了一个曾经亲眼目睹过的画面:
当年,那名被我与哥哥亲眼目睹拖入粉刑宫的新娘,在遭受凌辱后丧失了生育能力,因此,他的丈夫抛弃了她,她在迫于生计的情况下,去镇中心的花黄街做了妓女,那种在人们眼中看起来既风骚又下的妓女;
镇里的妇人们总会在她背后咒骂于她,更有甚者,还会当着她的面羞辱她,事实上,镇里所有的妓女都会遭受到女人们的白眼与侮辱,而少数男人却对此趋之若鹜;
可是,我并没有因此对她施以鄙视,我内心深知她所遭受的伤痛,是多么令她痛心却又令她无能为力,所以,我很同情她。一次,镇里断货,我饥肠辘辘的在空荡荡的镇中心晃荡,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花黄街,抬头便看见,她被醉醺醺的酒鬼嫖客一巴掌扇翻在地,我出于好奇便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慢慢转过身,用无辜而迷惑的眼神仰视着我,浑浊的眼泪从她看起来已经溃烂的眼眶挤出,再从她抹满粉脂的脸颊流过,她的脸颊布满了若干似麻子般的小雀斑,就连厚厚的粉也遮挡不住;细小的血珠从她双唇间裂开的口子中冒出,然后与眼泪混为一体,使原本浑浊的眼泪看起来更加灰暗;
她可能误以为我是在安慰于她。她看了看我正在咕咕响的肚子,胡乱的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径直走进了里屋,大约半分钟后,她提着一只塑料袋走了出来,塑料袋里面装着五只馒头,她直接把它递到了我的手边,并轻声细语的让我收下,可我并不是讨食的野孩子,当然不能接受她的施舍,于是,她便百般劝说,硬是将袋子塞进了我脏兮兮的手里;
“拿着吧,我屋里还有很多呢!你如果不拿着,那么,你就会被饿死!”
于是,我向她道了谢,然后提着馒头回到了家,那一晚,我和饥肠辘辘的家人吃到了热馒头,第二天,镇里开始供货,我们便渡过了那次的饥饿难关。
对于她的解囊相助,我一直心存感念,可是,我之前并没有找到报答她的方式。她总是混在男人群中间谈笑风生,以一副对谩骂叫嚣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笑对旁人,可是,我内心深知,那并不是真实的她,真实的她柔弱而善良、是那个当年被拖入粉刑宫之时的她,可我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只能在心中称她为“雀斑姐姐”。
血珠不停从春恕唇间的裂口处冒出,她呜咽着,就像是对祭灵仪式这不公平条款的声泪控诉;
“好了,别再哭了,我们不是还活着吗?”
卫广有些生气的冲春恕说道,汗水已经将他的头发打湿;
“算了,就让她哭会儿吧!”我一屁股坐回地面,抓起一块石头,将其扔向了我们刚刚渡过的河面。
卫广没有再声劝阻或是安慰春恕,我们就这样坐着,呆滞地看着远方的山势,任凭春恕哭得昏天黑地也始终不吭一声;
我对春恕的崩溃情绪感同身受,其实我们都一样,处在被宰割的位置,我、卫广、雀斑姐姐以及家人,甚至就连隆狼和史露西也不例外。
春恕哭了一会儿后,情绪平复了许多,我们三人喝了些水,吃了点饱时长后,便准备沿着水泥路进发,是呀,纵使前方危机四伏,可我们现在仍然活着啊,那么,活着就要有活着的样子,绝不能让观众们看笑话。
正当我们准备起身离开时,四下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我们循声望去,发现对岸出现了几个祭灵战士,他们互相追逐,看样子正在打斗!
“我的妈呀,快跑!”春恕压着声音提醒道;
“青明,快,快离开,他们一定会过河的!”卫广惊恐地看着对岸,他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是的,我此刻比他还要惊恐,真该死,那些祭灵战士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森林的出口?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他们的幽林逃生之道啊!
“他们……找到……了森林出口!”春恕一边狂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这不很明显吗?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我不解地盯着春恕上下晃动的后脑勺问道,她跑在我与卫广的前面;
“那么,他们……一定会过河的……”她突然停下了步伐,转过身,用双手撑着膝盖说,“你们忘了吗?河里有鳄鱼!”
于是,我和卫广也停了下来。
对啊,他们怎么会这样容易的过河呢!河里有鳄鱼啊!
“噢,对啊,他们不知道河里有鳄鱼,嗯,我希望他们全部被鳄鱼撕碎!”
我轻轻地说道,我能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屑与冷漠,瞧,我正在慢慢变得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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