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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咬碎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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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他冲三娘点点头，在两条走道交会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因为害怕而颇显踌躇，鲜活的一双眼睛就像走道里最亮的东西一样发着光。“有什么想法？”

三娘耸了耸肩。她承信自己比任何一个在乎小蝌蚪的人知道的都少。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被叫来了，自己显然不是那些最关心三娘的人中的一个。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有点儿归属感。人人都知道自己不想待在这儿，但其实自己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既不能回古琴镇，也不能去斜谷道。自己就这样卡住了。

“没有。”三娘答道。

知夏回头看看他的传令员，笑了笑。“多谢。”他说道，带着一种温和的轻视。那个男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暗示，松了口气，走开了。三娘也照章办理，对给自己传令的小女孩点点头，充满谢意地笑了一下。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他们还这么年幼就开始了。”三娘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

“并不比我们那时更年幼。”知夏答道。

三娘皱起眉头：“没错。”

在过去的一个来月里，三娘已经足够了解知夏，知道他比这里的其他人都值得自己信任。他和自己的生活经历相似。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人当学徒，而且像自己一样，也有堪称值得保命的技巧在身，可以免于兵役。

但法律条例变了，他和自己这样的人全都被卷进了雷电女孩周围。知夏可能会争辩，说自己是自愿来这儿的，可三娘心底更明白：他是小蝌蚪最好的朋友，所以才跟着她加入了雀鹰队。至于现在，是盲目固执的坚持——更不用说逃亡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待在这儿的。

“可我们那时没被灌输过什么东西，知夏。”三娘继续说道，迟疑着往前走了几步。守着指挥室的官兵就在几步之外，寂静无声地站在门边，履行着他们的职责，一直盯着知夏和三娘。三娘可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监视，或者就是在监视。

知夏笑了笑，怪异、悲伤且扭曲。他垂下眼睛，看着三娘脖子上的文身。这是个永久的标志，标明了她的专业技能和所属的地点。即便是在她深色的皮肤上，那黑色的刺青也相当显眼。“有的，我们也有的，三娘。”他悄声说道，“来吧。”

知夏用胳膊环着三娘的肩膀，推着她一起往前走。官兵向两旁闪开，让这两个人进去。

这一次，指挥室比以往更拥挤。所有的在场的人都坐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子前面的一团不断发出异光的影子。慢慢地这一团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这种场景三娘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可是还是感到惊奇。对于这种能把千里、百里之外的景象显示在眼前法力啧啧称奇。

这时候显示的是这样的画面：烈焰流精耀日冠，五丈原的象征，红色、黑色、黑色的焰火。通常，这个图案会出现在某些重要消息的的前后。于是三娘就知道，这大概是要收听收看那个伪王疏月的最新消息了。三娘当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

“我们可能会看到她。”知夏重重地呼吸，声音里渴望和恐惧兼有。光影上的画面动了动，又卡住暂停了。“我们在等什么？”

“谁知道呢。”三娘说着看了看四周，发现向松已经来了，仍然是一脸隐忍地站在屋子最后面，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他察觉到三娘在看他，便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表示了。

令三娘惊讶的是，知夏竟然冲他挥了挥手。向松犹豫片刻，回应了他，轻轻地穿过挤满人的屋子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一次的“武曲七杀天相”把好多人都引到指挥室来了，他们全都和知夏一样紧张急切。

大部分三娘都不认识，不过也有几个新人到场。摩诃萨和摩诃多坐在一惯的位置，他们连凝视的动作也都还是一样的，奶奶和窦羽逸黏在一起。她们也和向松一样待在屋子后面，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王子走近众人，那些普通人的军官一下子全都闪躲开了，而他假装没看见这些。

向松和知夏勉强地互相笑笑，两个人之间的竞争早已一去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恐惧。

“希望头领能抬抬屁股，快点儿过来。”三娘右边有人说道。

三娘回头看见赵若翾走近自己这里，她尽力遮挡着肚子，不愿引人注目。宽大的曲裾袍几乎把她的肚子都盖住了，不过在这种地方，保守秘密太难了。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也不在乎谁会知道了。即便是现在，她也是一手拿着一把小刀，一手托着一盘卷饼。

“三娘也在，都来了。”她向在场的人逐一打招呼。三娘也冲她点点头，知夏也是。她举起筷子，讥讽地朝向松敬了个礼。向松几乎没有回应，他紧绷着下巴，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还以为头领住在这儿呢，”三娘说着看向光影，“烦死了，正是需要他在场的时候。”

要是其他日子，三娘会认为他的迟到是故意的，是为了让其它人知道谁是管事的——好像有人会忘了这一点似的。即便是在向松旁边，在这么一个水灵族的王子、将军——或者说是身怀骇人法术的新人人质旁边——他也极力地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因为在这儿，在雀鹰队，在这个世界，信息比其他东西更重要，而他是唯一一个消息灵通，可以控制这里的大家的人。

严酷只能吓唬人们的心，凛冽的北风刮不掉行人的外衣，太阳的光辉照到行人身上，却能使人渐渐热起来，自动把外衣脱掉。

三娘觉得自己也许本该心怀敬意，因为机器的一部分并不需要知道其他零件都在干什么。不过，自己不是个齿轮，再也不是了。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一滴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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