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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维德尔兄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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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德尔平日里总是起得很早。他往往天刚亮就得从粗麻毯子里爬起来，去鸡棚里收母鸡下的蛋，给家里唯一一头奶牛挤奶，清理这些牲口的排泄物，并在食槽里添上集市上卖剩下的草料和谷物和成的便宜货。母鸡和奶牛吃着这样的饲料，也只能产出个头小的鸡蛋和稀薄的奶水。

就是这些牲口维持着维德尔家的一半生计。他只要把用牛奶做成的黄油和奶酪，连同鸡蛋一起提到集市上去卖掉，再趁着天没有黑，为隔壁的裁缝把刚刚做好的衣裳给镇子北边的一个大户人家送去，就能赚到一笔能够维持一家子一天所需要的所有开销。

不过，说是一家子，其实也只有维德尔和他九岁的弟弟维克塔里两人而已。他们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而父亲是个矿工，在一次塌方中被埋在了矿井下。于是兄弟俩只能拿着工地送来的抚恤金，买了母鸡和奶牛。

而今天，维德尔起得比平日里还要早。再过半个月，就是弟弟维克塔里的十岁生日了。他攒了一整年的钱，凑够了能够去到巴萨城——距离这个贫瘠的无名小镇最近的城市的路费，以及祭典的入场费。今天正是他们出发的日子。

他早早地起了床，给尚在熟睡的弟弟掖了掖被角。在完成了日常所要做的所有事情之后，走进了厨房。

他轻手轻脚地拿出面粉，一小块黄油，几个鸡蛋和一杯牛奶。在母亲过世后，原本该由妇女来做的事情，只能由他这个长子包揽下来——他的父亲每天深夜从矿场回到家便累得倒头就睡。而之后连父亲也不在了。

他点上柴火，和好面糊，在等待锅子热起来的时间里去喊维克塔里起床。

当他走进房间里，却发现弟弟早就起了床。他已经穿上了隔壁裁缝送的边角料做成的深色粗呢夹克和灰色衬衫，下着一条棉布长裤——维德尔前两天刚刚将它的两条裤腿卷好缝上了几针，以便在夏季穿着不会觉得太热，如果秋冬来临，也只要将裤腿放下就行了。

“啊，哥哥。”维克塔里转过身。他已经将自己打理整齐了。短短的头发一缕缕得整理好，露出半边光洁的额头，脸上的灰尘也用心擦拭干净。如果不是那身廉价的衣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准备参加宴席的富家少爷，全然不像是平常那副滚泥小子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每一个期待郊游和野营的孩子都会兴奋得早早起床打理自己的。倒是维德尔，还是一副农家小子模样。

于是他坐到床边，将那身沾满了鸡棚牛舍气味的衣服换下。

“我们今天是真的要去的对吗？御龙大会！”

“是的，维克塔里。我很早就答应过你的不是吗？”

“啊！我就要看到龙了！真的龙！”

维克塔里叫着，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对，你就要看到真正的龙了。你从五岁起就嚷嚷着这回事儿了。而且，我们这次是要进城，虽然不比都城，但是巴萨城也是有不少小姐和少爷的。你一定要按照我之前教你的来行事，别让他们拿你当好戏……好了，你确定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没有落下什么吗？”

“没有问题啦！”维克塔里指了指斜在墙角的包裹。“你就像是老妈一样。”

提到母亲，维德尔不由得一阵酸涩。是的，母亲去世时，维克塔里只有三岁，那位温柔可人的老妇人的过世并没有在他年幼的心中留下太多的伤痕。但对于已经开始记事的维德尔来说，那却是一份难以磨平的痛。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维德尔将半长的头发束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再一次确认两人的行李之后，又走进厨房制要带走的食物——城市里不管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都价格不菲。

在他打包摊好的面饼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四十五六的中年妇女，系着围裙，上面沾着面粉，戴着米色头巾。

“维迪，您方便来一趟吗。卢卡又发疯啦。”

西莉亚是磨坊主的妻子，因为没有孩子，而又十分喜欢维德尔兄弟，时常用“维迪”来称呼维德尔，就好像他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她时不时会带些面粉来送给这苦命的兄弟俩，每每还要搂着维德尔的肩膀，怜爱地喃道：“啊，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维德尔看了看窗户外灰蒙蒙的天空，心说天还没亮呢，那商人的马车也不会这么早就到，西莉亚平日里又是那么照顾他们，于是爽快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