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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朝堂中一片血雨腥风,而上面的人少见不是正襟危坐,而是单手撑额敛眉垂目,仿佛下面的喧闹和他无半分关系。
朝堂上争执不休,少数赞许这般雷厉风行,极刑也足以威慑一些余党,但多数觉得此刑法太过,让魏王一个六岁孩童监刑更是不妥,太过残忍暴虐,民间又不知该如何编排这位新皇帝了,待他们达成共识准备一同再和哑巴好好说说时,抬头才发现上面已经人去椅空,殿内的大臣们一时茫然四顾。
“皇上呢?什么时候走的?”
“此事不妥啊,午时就要处刑了,吾等要及时劝皇上收回成意。”
数位不赞同的大臣商议一番又随太宰一同找到华盖殿,只是哑巴不在,他们便在殿内跪下等,这十来位大臣多都是前朝老臣已年过半百这么跪着,若是一个怜惜老臣的或是重名声的皇帝听闻都得有所犹豫,可寝宫中的哑巴听了老太监的禀报,面不改色,依旧一动不动坐着。
明初也在跪着的大臣其中,眼见外面日头越来越高不见皇上过来,老臣们窃窃私语个个哀哀怨怨,明初悄悄退出华盖殿直奔寝宫。
不一会,寝宫中的哑巴又听老太监来报,“皇上,礼部尚书大人来了。”
哑巴依然未动,老太监沙哑的嗓子带着些微哭腔,“礼部尚书是来求见许小公子。”
哑巴眼底这才有了波动,抬眼看来。
老太监心揪着疼,对啊,许小公子遇害之事除了寝宫伺候的几人以及绣衣侍郎知道,外界一概不知,许公子若已是后,此时怕已大行发丧举国同哀万人同悲,世人也可怜惜怜惜这位痛死所爱的皇帝,偏偏许公子还不是后,无人在乎他生死,无人替他哭替他伤。
“带他去。”
被请进寝宫,明初脸上划过一丝意外,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只是进来后明初敏锐地察觉寝宫中气氛压抑古怪,到了偏殿门口小太监低头缩成一团,声音很小好似在发抖,“大人您请进吧。”
这模样说不清是怕极了还是怎么回事,明初打量了他两眼没深究提起衣摆转身走进偏殿,目光在殿中扫一圈没见到人,扭头看向床榻,见床榻有个影子以为人还在休息提步走去,唤,“小三生?”
才走了几步还未到床榻前,他面色突变,声音都变了,“来人!来人!!”
“你不是要来见他?想要他帮忙求情?你去同他说。”
明初回头只见哑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偏殿门口,没有看他跨步进来,走到一张椅前坐下,正对着殿外低垂的眉眼空洞,幽沉冷漠的嗓音除了浓厚的孤冷,再听不出任何其他东西。
明初一脸骇然,不敢相信地指着床榻上的焦尸,“这是小三生?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初何等聪明,联系到这忽然被捕的太国丈等人,以及那等极刑,立刻便想到了,“是,是太国丈?”
他望向床榻依旧不可置信,僵硬地走去,站在床前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人,眼眶红了,这人如何是那个生动纯良的少年?
“他不该如此,不该受此折磨,不该落得这个下场。”带着哭腔的声音压抑着愤懑不甘,老太监不禁湿润了眼眶,回头看向椅上敛眉垂目的人,至少有个人替他为这个少年哭,不满,他的悲伤该是能排解几分吧。
“你不该带他来皇城,”明初扭头看向那由始至终不曾动一下的人,眼眶通红湿润,充满憎恶。
“当初你没带他来,他不会遭受这些,为何一开始不放他回去?他一心一意为你,他只是一介草民你贵为天子千呼万拥啊,他还不放心你,怕你一人无依无伴,你可曾想过他?!他本早就可以返乡,你为一己私欲要留下他,你只为了你自己,可天家本就注定是孤家寡人!你又在奢求什么!!他因你而死,如今你可如意了?!”
明初声泪俱下,这一句句可真是诛心呀,老太监夹在当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您就别,别说了,”
明初回头看向这具躺在床上的尸首,“如今你将他尸首放在此又是何意?即便是他死你也不愿放他?也不愿他魂归故里?”
座椅上的人望着殿外一动不动,似是对这怪责无动于衷,可幽深的眼却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朕不是孤家寡人,他在,朕便不是。”
明初忽然睁大眼,转身冲上去,“你还不愿放他?”
老太监及时抱住似乎想要动手的人,喝道,“大人,您不得犯上!”
明初挣了两下,忽而像泄了气一般。
“也罢,你便继续自欺欺人,守着这具躯壳吧。”
后退一步,整了整被老太监拉扯的衣裳,绕到这位九五之尊跟前,明初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时不禁再看了床上一眼,眼眶湿润。
“就当是报答这一世他对您的恩情,给他一个太平盛世,让他来生不论投到什么样的人家,都不必再受战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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