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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厄莱城牧姚长风的这次谈话,对余长安来说算不得多么融洽,可仔细推敲同样没有什么争执之处,茶虽然是江云茶庄一等一的碧叶仙,可是在有心之人口中,自然品不出什么滋味。
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城牧大人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仿佛齐府之外的这数百条人命,他姚长风视而不见一般,而且余长安隐隐之中觉得,这位行事一向不拘一格的城牧大人,竟然是有意的庇护自己。不管怎么说,不找他余长安麻烦便比什么都要强,余长安离开江云茶庄后,也不在多想,他揣起置换好的银票,大步回山。
走到厄莱城东门口,余长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不到十八年的小城,十八年寒暑,过往如同云烟,城内街道历历在目,同样历历在心。
城门口是那间简陋小店,店掌柜的是个精瘦矮小的黑汉子,对谁都是那么好说话,却苦命取了一个二百斤上下蛮横媳妇,余长安看着这间小店,和小店内忙碌的店掌柜以及体态极为魁梧的老板娘,他忽然一笑,想起来那个曾经在此间蒸馒头的小姑娘,他自言自语道:
“一晃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那小丫头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馒头吃,没了做馒头的苦累活,应该挺开心的吧?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么!”
余长安想着小姑娘陈冰冰,原本压在心头的愁闷也散去了许多,他记得那位麻衣老者说,他会带着小姑娘去太玄门,看来以后去中土神州的时候,得去那看上一眼才行,要不然自己这心里也不踏实。
回到齐乜山小竹院,一连数日,城内皆无任何风吹草动,果真如姚长风所言,这次齐府之事,暂时被大东郡的紫雷天劫给压了下来,不过相比也不会太久,一旦天劫的风波过去,那么接下来便是该轮到他余长安这个罪魁祸首了,所以,对于此事,余长安并不抱有侥幸的幻想,能安安稳稳的过了年就行,毕竟这一走,再回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年祭拜娘亲,也能了却了他的一桩牵挂。
进入腊月二十之后,日子总是感觉越过越快,余长安除去早间独坐山顶吐纳紫气东来,其余时间唯有练剑,练他的青龙剑意,练剑招剑式,甚至尝试着李老头的那一手御剑。
这段时日,余长安每天都会尝试着呼唤李老头,只是玉佩之内并无半点回应,余长安也不气馁,毕竟李老头在天劫之中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用老家伙的话说,不过是躲一躲避避风头而已。期间,先在厄莱湖底吞噬了天人骸骨,后有将三品的齐乜老妖一口吞入腹中的小白醒过一次,只不过在余长安肩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便再次睡去,余长安唯有苦笑,一老一妖皆是如此,剩他一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余长安叹息的骂道:
“真他娘的凄凉啊!”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
过年照理说应该是热热闹闹才是,图个团圆图个欢闹,只不过余长安这四年过得极为冷清,小竹院本就只有他一人,人一少,本身年味就淡了,又怎么能够热闹的起来?往常年岁,无论是红袖亦或者是齐玄,都会来这院子里呆上半日,帮他贴一贴新写的春联,再打扫一下院子。
余长安的字极好,这是厄莱城大小文人所公认的,尤其是小楷,秀而不柔,自有刚骨,因此以往过年,齐府的大小春联,齐玄都是厚着脸皮来找他书写,有时还有山下村子里的,大小不下几百副,以至于每到这个时候,余长安都极为头疼,有时更是要连夜赶写对联。
今年小竹院仍旧冷清,只不过与往年相比,冷清的更为彻底罢了,余长安也是难得的没有因为写过多的春联而烦恼。新年极为随意,但却同样有些忙碌,余长安一早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除尘净土这是他娘亲留下的规矩,叫做新年新气象,随后将今日一早写的一副大红春联贴在门口,余长安站在竹院门前,看着对联写着:
旧岁又填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
对联取自前朝大学士苏鹏飞的《新春愿》,此时最为应景不过。
余长安将院子收拾妥当后,便下山先去了齐玄的坟前祭拜,将一叠厚重黄纸烧光,余长安说了一些最近的情况,随后便辗转来到了娘亲那边。
孤坟独立于山间,甚至比齐玄的坟冢还要小上一些,余长安坐在坟前,算着时间一晃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
余长安说道:
“娘,想必你已经见到了齐玄,那很多事情应该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惹下了罗乱,还害得齐玄为此丢了性命,你又不在,也没人打我了,总感觉心里憋着难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调整好自己情绪,这次惹得麻烦不小,除了山下的几百条人命,还有大东郡守的几十条人命,要不是有天雷这件事在前面挡着,恐怕我早都得溜之大吉了,这不,今天在家过了年,明早就得出发,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铁骑追杀过来。齐玄走了,如今我也算是了无牵挂了,今后就一门心思的在这剑道一途上,我知道娘你是剑林的剑道高手,放心你儿子绝对不会辱没了你的名声,日后去了中土神州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到剑林看一看,顺便让他们知道,我余长安是谁的儿子。”
坟冢前山风不断,吹动着火焰不停跳动,余长安继续说道:
“娘,你的飞剑被我送人了,先别生气啊,送的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长得水灵极了,尤其是眼睛,估摸着你见了也一定会满意,只不过就是身份大了点,是大徐国的公主,我和她有三年之约,以后少不了一番周折。娘,剑林的飞剑术我看了,以我如今的修为,实在是参悟不透,李老前辈说,最起码也要二品之后才能让我触碰飞剑的门槛,现在去学,只是好高骛远会耽误了剑心。老家伙这么说,也就只能这么做了,不过我把剑林飞剑术记了下来,等以后境界够了,在试着练习,看看能不能将剑林飞剑术与青龙剑决里面的飞剑术互相融合。”
“娘,这次走,不知道哪一年能再回来,以后就不能时常来看你了,不过争取下次回来,带着她一起来看你。”
大年三十,就在这么平淡之中过去。
第二日一早,余长安背起行囊,囊中所携带之物极为简单,出去几件换洗衣裳,便只有些出行必备的干粮,余长安将花开古剑以白色布条包裹藏于行囊之内,如此做法已是围了李老头所言的练剑而不用剑,只求养意,再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这一次的事具体会找惹来什么样的后果,暂时还不得而知。
推开屋门,看着屋子里面空空荡荡,随着最后一律阳光的消失,余长安关门离去。
山间清风四起,自厄莱城向远方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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