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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失控（第2页）

善意诱人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试图借助意志力来抵挡诱惑，但面对无止境的诱惑，我们很少具备足够的意志。诱惑无处不在，它还会随着时间和技术不断增长。想想看，为了抵挡诱惑，我们立了多少不必要的法律——从防止偷窃行为，到避免酒后驾车，再到控制止痛药的滥用，禁止近亲结婚。如果人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做这些事，那么也就不会存在反对这些事的法律条款了。

想想一边开车，一边发信息这件事。当然，我们有能力权衡立即阅读信息内容和潜在的车祸，以及引起人员伤亡这两者之间的成本和收益。从来没人说过：“你知道，我在开车的时候考虑过查看信息的成本和收益，考虑过造成人员伤亡的代价，考虑过自己想活到多少岁。然后，我才下定决心，觉得开车时发信息是值得的！实际上，从现在开始，我打算在开车时发更多的信息。”

没有这样的人！每个人都明白，当我们开车的时候，在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我们戏剧性死亡的概率会提高。每个人也都明白，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它不仅使我们自己的生命陷入危险，还会危及他人的性命。没人会觉得这是明智的选择。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总这样做。

我们为何如此愚蠢？这是因为情感因素的存在，我们无法推迟获得满足感，开车时发信息也不一定就会伤亡，我们对自己规避死亡的能力过于自信。这些因素聚在一起，扭曲了我们的价值等式。我们在将来，仍然会是“完美的人类”，但信息存在于当下，当下诱惑着我们。

我们明白，自己应该花多少钱，但我们总会花掉更多；我们明白，自己应该吃多少东西，但我们总会吃下更多；而且，因为我们圣母般的亲和力，我们屡屡犯下心知肚明的“罪行”。诱惑揭示了对于我们自己应有的行为，理性的想法和感性的行动之间的差距，我们以钱包、味觉、体重为代价。

在涉及支出时（因此也就存不下钱），诱惑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我们觉得，应该不会有人需要消费文化的入门手册，但以防万一，还是请打开电视，登录网站，阅读杂志，或是步行穿过商场，感受一下无所不在的各种诱惑。

罗布沉浸在诱惑之中。家里有昂贵的娱乐设备，路上有豪华的自行车。这些东西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拥有什么，他是谁，他想要什么。其实，他知道，每个月，他都该存点儿钱，但他没法抵抗消费对他的吸引。就像我们所有人都有的孩子气的那一面，也像我们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成年人的那一面，罗布的自制力非常低。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自控不仅需要我们认清和理解当下的诱惑，还得具备抵挡这种诱惑的意志力。而意志力，从其定义来看，需要努力，努力忍受诱惑，努力抵制本能，努力拒绝免费的棉花糖、豪华的自行车设备或其他任何在情感上能够引起我们共鸣的事物。

我们并不完全了解意志力，但我们知道，这是一种难以掌控的力量。

存不下钱，其实是意志力薄弱的一个表现。但存钱这件事所需要的，不仅是意志力。我们首先得确定一个可行的存钱计划，然后，我们得弄清楚，哪些情感会诱使我们偏离原计划，接着，我们必须表现出足够的意志力，以抵抗在人生的每个拐角处等着我们的诱惑。

显然，不开始为退休存钱，才是一件更容易的事。这样一来，我们既不必改变自身的任何行为，也不必减少当前的任何乐趣。购买一些令人发胖的速食小吃永远都比购买、清洗和制作新鲜蔬菜要容易。当一个胖子更容易。证明我们行为的合理性也比改变它们更容易。偶尔偷吃一些巧克力蛋糕又不是我们的错，都怪巧克力蛋糕太好吃了。

远程控制

除了影响作用稍逊一筹的未来，其他还有什么因素会降低我们的意志力（意志力影响了我们抵抗诱惑的能力……诱惑利用情感使我们高估当下……于是，我们的自控力就会下降），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人类的性兴奋现象。有些人甚至还研究过它，假装这么做是“为了科学”。实际上，丹曾经和乔治·勒文施泰因在2006年共同发表过一篇论文，他们发现，当人处于性兴奋状态时，男性会做出一些在平时看来令人厌恶或不道德的事。另一篇相关论文发现，男性在性兴奋时会做出更糟糕的决策。这篇论文的题目是《比基尼让人在跨期决策上普遍缺乏耐心》，因为“这看起来似乎是个消耗研究经费的绝妙办法，而且我也愿意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太长了。

除了性兴奋，还有一些其他常见因素会让我们进一步丧失自制力，这其中包括：酒精、疲乏和分心。所有这些元素正是赌场和深夜信息产业的基础构成。普通的音乐，混杂着硬币经久不息的叮当作响，以及老虎机运转的呼呼声，看不见出口，也看不见时钟，免费的鸡尾酒，吸氧机，这些都是赌场让人分心的工具。凌晨三点的节目编排，其快速的编辑，冗长的描述，以及观众的心态，都是深夜电视节目的武器。在我们面对诱惑无法招架的无能为力之上，从业者们纷纷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帝国。

共同反对我们自己

当然，自我控制这个问题并不独立于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其他价值评估问题。相反，它还放大了这些问题。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其实都是在说明一件事：思考消费真的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权衡机会成本，避免相对价值，忽略付款之痛，暂不考虑期望，超越语言查看……这些都是一个个挑战。

而现在，除了以上提到的种种挑战，大部分财务决策其实都事关未来，这个现实让事态变得更加悲惨。这是关于我们之后会不会有钱、有欲望、有需求的问题，也是关于挑战和自我控制的问题。因此，除了评估目前财务选择的正确价值外，我们还得考虑未来，而这让事情变得尤为艰难。

还记得相对性那章中我们讨论过的布莱恩·万辛克（无意识的进食）和他无底洞一般的汤碗吗？其实，人们只是因为由相对性引起的饥饿感（通过碗的尺寸去判断剩下多少汤），才会不停地喝汤。也就是说，我们常常会因为看到食物才吃东西，而不是因为我们真的饿了，只是因为它在那里。进食让人感觉愉悦，这是我们的本能。它充满诱惑，效果立现，是当下的事。如果没有自制力，除了拿走无底洞的汤碗，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能够阻止我们。

但好在，我们不是鱼。如果我们将过多的饲料投到鱼缸中，我们的金鱼，就叫它“旺达”吧，会不停地吃，直到把自己的胃给撑破。为什么？因为鱼没有自制力。而且，旺达也没有读过这本书。所以，当我们觉得自己自制力不够的时候，不妨想想这些鱼。将自己和旺达对比一下，就会感觉良好，至少，相对好一些。

支付的痛苦会带来一些自我控制的可能。它还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选择。这样，我们的选择就会更加显著，这有助于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约束自己。如果我们使用现金支付，而非信用卡，我们就能进一步感受到计划之外和朋友共进晚餐所花费的150美元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存在于当下的感觉有助于我们抵挡昂贵的用餐吸引。同样，减少付款之痛的机制会麻痹我们的自制力，让我们更容易也更迅速地陷入各种诱惑之中。

心理账户，特别是可塑型心理账户，是我们用来削弱自身自制力的另一种策略。“我今晚不该出去吃饭，但如果我把它定义为工作活动呢？我看行！”

在讨论高估自己的问题时，我们说过，我们会尤其相信过去的自己——这个过去的自己可能是过去做过财务决策的自己，也可能是看到过某个不相关价格的自己，比如房地产挂牌价。此外，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之间也存在着信任问题。未来的罗布相信现在的罗布会放弃及时享乐，为退休存钱，而现在的罗布又相信未来的罗布会做出更明智也更无私的选择——为退休存钱。事实证明，这两者都不可靠。对于我们其他人来说，依赖未来或过去的自己来抵抗或试图抵抗诱惑也同样是不明智的。

这些力量和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其他问题导致我们错误地评估了事物的价值。接着，由于自制力的缺乏，不论是否正确地评估了事物的价值，我们都会做出不合理的行为。我们可能会以为自己已经规避了所有的心理陷阱，最终做出了理性的财务评估……但是，在诸多情况下，自制力的缺乏使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法理性行事。保持自制力这件事就好像在吃完蔬菜汤和燕麦晚餐后，面对一份豪华甜点时的选择：来吧，你活着就应该去享受，就一次。对不对？

来之不易的钱

丹曾经出席过一次体育界名人云集的活动。穆罕默德·阿里也在场，于是，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阿里的拳击生涯对他个人生活的长期影响。阿里为了拳击事业的成功，愿意历经磨炼，代价是他后来患上了帕金森病。我们无权评论他的决定，我们不知道他考虑了哪些因素，也不知道当时有哪些可行的科学，更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因素影响了他的选择，但在阿里的人生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的欲望和未来的美好并不挂钩。

在那次的活动中，还有一位知名棒球运动员，他跟丹说了自己第一次签职业合同时的事。当时，他的教练给他发了第一笔薪水，他很震惊，只有2000美元。签合同的时候明明说好有几百万的，所以他很费解，为什么自己只领到这么点儿钱。

他打电话给经纪人，对方告诉他：“别担心，你的钱在我这儿。我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投资，这样你退休的时候就可以获得一份巨额财富了。而且，我已经给你留了足够的钱用于日常生活。如果你想再多拿一点儿，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再商量。”

同龄的那些运动员赚的都和他差不多，不过他们的经纪人理念不同。其他运动员花更多的钱，开更好的车，消费更昂贵的东西。但他们存款没自己多。现在，许多年过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破产了，而这位运动员和妻子过得很好，这得归功于他的终身存钱行为。

这位棒球运动员发现了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实。许多职业运动员很快就能赚得一大笔钱，但他们花钱的速度也很快，而且往往没多久就会宣告破产。虽然职业运动员的平均收入高达320万美元，但大约有16%的NFL（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运动员会在退役后的12年内申请破产。一些研究表示，NFL运动员在退役后的几年里，存在“经济压力”的人高达78%。同样，有60%的NBA（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运动员在离开球场的5年内，也会陷入财务困境。类似的还有彩票中奖者花光所有钱的故事。尽管他们拿到了很多奖金，但还是有70%的彩票中奖者会在三年内破产。

赚取或赢得一大笔钱加剧了自我控制的难度。在通常情况下，财富的突然增加尤具挑战性。银行户头里多出来一笔巨款并不意味着我们能更好地管理自身的财务状况，这一点与众人的常识恰恰相反。

杰夫有一个非常想要研究论证的假设：他认为，自己不同于其他大多数人，是有能力管理突然进账的现金的。可悲的是，尽管他一直无法获得适配该项目的七位数资金，但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他觉得，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支持这项重要的科学研究。

在我们的文化中几乎一直鼓励和奖赏失去自制力的行为。“真人秀”节目表现的永远是谁最糟——谁输了，谁出状况了，谁失去了理智，而不会播出“相比五年级的学生，你是否能更好地吃下蔬菜”这种情节。电视剧《诱惑岛》讲述的并不是相爱的人之间诱惑的形成，《甜心波波来了》也不是关于笨拙的养蜂人的故事。

自我控制的问题无处不在。从亚当和夏娃那成熟多汁的苹果（或者事关我们选择原罪的任何事物）开始，它就一直和我们如影随形。

不仅到处都有诱惑，而且情况越来越糟。想一想：我们周围的商业环境想让我们做些什么？它关心二三十年后对我们有益的事情吗？关心与我们的健康、家庭、邻居、生产力、幸福或腰围相关的那些事吗？不见得。

商业利益想让我们做一切有利于它的事，而且现在就要做。商店、应用程序、网站以及社交媒体都在以短期内对其有利的方式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时间和金钱，但它很少（或者根本不）关心我们的长远最大利益。你猜怎么着？它们往往比我们自己更清楚，如何让我们行动。而且，它们越做越好。

这种日渐增长的诱惑带来了真正的坏消息：在自我控制方面，我们已经存在很多问题，而且未来可能会面临更多这样的问题。随着手机、应用程序、电视节目、网站、零售商店以及下一波商业前端变得越来越好，它们对我们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大。好消息是：我们并非无能为力。通过学习了解我们自身的行为、面临的挑战、面临的金融环境，从而避免做出糟糕的决策。我们可以使用某些技术来帮助自己克服，帮助自己思考将钱用于自身的长远利益，而非他人的利益。

关于这个问题，还没讲完。你能耐心等一会儿吗？你有毅力抵挡往后翻几页，多看几种解决方案的诱惑吗？我们相信，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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