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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生与死（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跟端木蓉不一样，念端倒是很有些兴致勃勃，她卧病在床久了，精神有些怏怏，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的徒儿医术渐进，进至于青出于蓝，这也算是医家之道后继有人的一种欣慰吧。

当然等赵伍来到这里之后，她就有了另外一个乐趣，那就是鼓捣着这两个她都很中意的小年轻走到一起去，大抵在她看来，一个是少年侠义，一个是医者仁心，若是能走到一起，日后无论是济世天下，亦或是行侠仗义，都必定是江湖上人人神向往之的神仙眷侣。

可惜的是，不知道念端大师是不是把全部的天赋都点在了医家的望闻问切上，在这两个人的关系上愣是看走了眼，赵某人因为名草有主，另一人更是芳心他顾，流水无情加上落花也无意，一年时间下来，俩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可愣是半点儿朝那方面转化的心思都没有。念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病榻之上竟凭空生出了无穷斗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吧。

现在念端的身边，床头上都堆满了竹简，倒颇有些遨游书海的意思，只是内容嘛…当然没有诸子百家的先贤著作那么字字珠玑，但是胜在通俗易懂，更重要的，量大管饱。

念端伸出手来，捡起了身边的几卷竹简，每一个都饶有兴趣地看了许久，脸上竟难得的焕发出了别样的神采。赵伍见状也很高兴，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文豪的心嘛。

过了好久，念端才放下书简，饶有兴致地看着赵伍道：“我看了你这几卷书，不仅有医药，还有墨学兵法的东西，倒是像杂家更多一些，反而是道家的东西几乎都不见，你师父要是看见了，一准是要教训你的。”

赵伍一甩手，满不在乎地道：“他是非老庄列子之书不读的，孔子的书他都嗤之以鼻，我这点儿文墨他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只当是小孩子胡闹罢了。”

念端笑了笑，替他辩解道：“若不是年轻时博览群书，广阅百家之言，他又怎么敢声称只读道家经典。他是把诸子百家的道理都划到道家的道理里去啦。不过嘛，你写的这些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你师父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我觉得你还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自然没什么不好，总不能老到了我都不能动笔了才行。但是年轻了总有很多想不到，还有很多想到了，但是想的不全面，后果都不是你能承担的。像是你从炼丹士的丹炉爆炸中想到了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就很欠考虑。落到有心人眼里的话，是会真把它当真的。”

赵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确实有些卖弄的嫌疑，仔细想想，现在要是把这玩意儿造出来，最高兴的肯定是嬴政，而且也不要小瞧了现在的人们，连机关兽都能整出来，造出黑火药还真什么难事，说不定就跟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一样，就差自己这个苹果砸在头上了。

“当然，不想让你写书还有别的原因。现在是百家争鸣，诸子百家各行其道，每个人的想法已经够多的了，但天下从来都是说的人多，做的人少，你现在还年轻，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念端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只说得赵伍心灰意冷，如同秋后霜打了的茄子，也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孟浪了。听到她要自己有所作为，心中本来燃起了些许烈火，又被残酷的现实浇了个透心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既然坚决反对，现在又怎么能反悔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事实证明，没有了赵侠在那里拖后腿，人家的计划不知道执行得多欢快呢。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伍能窝在医庄这个小地方里，足不出户地去写写不着四六的文字，也算是一种怄气，证明自己还是稍稍有一些用处的。

念端看出来赵伍神色有些颓丧，只是笑笑，心中也不甚在意。在这些老人的眼中，少年人要是不耍些脾气，那还能叫少年人吗？

念端的身体其实已经很差了，今天难得的打起精神来，看了这许久的书，又说了这么多话，神情很快又萎靡下来。端木蓉时刻关注着师父的脸色，自然第一时间就瞧出来了，还没等赵伍说些什么，二话不说就连推带攘把赵伍赶出门去。

赵伍处在风雪里在门外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打扰她。

只是没有想到，这就是赵伍最后一次见她了。三日后，念端在镜湖医庄，溘然长逝，走之前脸上带着笑意，手上还拿着一卷书简。那时候只有她的徒儿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赵伍因为想为她寻些野味补补身子，又或者出于某种异想天开的臆想，指望着天降灵芝之类的奇珍，那几天一直在山林里晃荡，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到最后又饿又冷，实在是受不了了，咬牙发了狠，越溪跨涧追着一只兔子，最后竟然连窝端，逮到了一窝的雪兔，想着拿这些去哄女人开心最合适不过，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可以打道回府了。

等赵伍带着战利品回来医庄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然迟了。生命的到来和逝去都是那么的让人猝不及防。哪怕是卧病在床，时间长了赵伍也会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久，但是她的生命在不久前戛然而止了，完全在赵伍的意料之外。生与死的问题这次明明白白切切实实地摆在他的面前，比他之前所见到的更刻骨铭心。

一个能医治天下病人的医者，到最后医不了自己；一个能医治天下病人的医者，到最后也医治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赵伍不知道这算是医者的诅咒，或者是存在于天下的普遍真理，只是在医家的身上更为明显罢了。

那么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乔峰救不了自己的女人，郭靖也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这些人都是顶天立地，当之无愧的大侠，他们夹着的人太多，就算自己武功再高，也常常飞不起来，所以很容易就把自己最爱的人掉了。

阵阵风雪阵阵寒，在这个冬天，赵伍失去了一位尊敬的长辈，还有一个失去至亲的少女需要他来照顾，生与死的思考使他渐渐成熟起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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