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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了一杯热水在床头桌上,温声关切,“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殷荨望着面前人的脸庞,再熟悉不过,然而她还从言臻的眸光里看见了另一个人。
一个为自己而丧命的人。
司迟寒。
她多年的朋友,她愿意把后背交付的人,被生生折损在言馨的手上!
言臻看殷荨面无表情,更贴切的说,是淡漠。
没有醒来时看见他的惊讶或疑惑,更没有茫然无所措,是近乎于冰冷的淡漠情绪,宣告这一个结果。
她醒了。
殷荨望着言臻,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想问问,司迟寒,你把司迟寒埋在哪了?”
殷荨以为她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然而当她从嘴里念出司迟寒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的哽咽。
她凭什么要忘记,她有什么资格去忘记?!
言臻喉咙里像塞了一块棉花,“我把他埋在当年殷家旧址,那里有他的父亲。”
殷荨微微点了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苍白的手腕上。
“我能去看看吗?”
言臻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殷荨故意怼他的话,“如果我说现在呢?我现在就要去!”
言臻眼眶有点红,“糯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殷荨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糯糯,你让我忘记仇恨,忘记司迟寒,他为我而死,而我却忘了他,在世上逍遥快活!我就是个贱人!”
“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言臻的声音越来越小,“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了一己私欲,是我不甘心才——”
“你闭嘴!”殷荨强行打断言臻的话。
她真的很想抬手给她一掌,可她发现她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什么叫身心俱疲,她今天终于领会到了。
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她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这顿悟来得太过猛烈,殷荨还来不及细想,喉咙里一阵腥甜。
雪白的床单上染了点点红梅,殷荨一只手捂着胸口,强忍着胸腔滔天的恨意,抬眸,眼眶猩红,像染了血一样。
言臻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内心的罪恶感宛如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气。
他起身赶忙叫医生过来,却被殷荨拉住了袖口。
“放过我吧,言臻。”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她脸颊,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一定不会好看。
殷荨重复说了一遍:“言臻,求你,求你放过我。”
言臻心如刀割,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去给你叫医生,再怎么样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医生赶到的时候,殷荨不在床上,而是脸朝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板上晕染了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医生将殷荨翻身过来,安置在床上,迅速去抢救室进行抢救。
殷荨恍惚中看见一片刺眼的白光,她仿佛从白光里看见了亲生父母,他们会开心亲昵的把自己抱在他们腿上,还看见哥哥,他会背着他去海边捡贝壳。
她还看见了司迟寒最后给她发的消息: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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