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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遥见魔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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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亨用“黎来”的名字进行了登记，籍贯写的汉中南郑县十里牌，来此访友，拟停留三到五天。在带班的军官询问有无证件时，他试着将下船时的临检通行证掏了出来，那带班军官看了一眼即挥手放行。

李来亨见此地戒备如此森严，不由得小心起来。进城后见大街小巷星罗棋布，临街铺子除饭馆酒肆外大都关门打烊了。他以寻找客栈为名在街上溜达了一阵，碰到两伙巡逻的军兵，其中有人指给他一处“悦来客栈”。他不好再转悠，只得进去登记住下。

客栈掌柜的登记比起城门口的军兵不遑多让，甚至连面目特征都要填写清楚，柜房墙壁上贴着“防奸防谍.举报有奖”的招贴。店掌柜为其打开房门时告诉他，如果晚上有军兵查夜请客官予以配合，不然会有麻烦，还会连累店家云云。本来，李来亨还想与店家聊会儿天，旁敲侧击问问城中情形，见店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说是伙计送开水。李来亨答应一声，一个精明伶俐的伙计拎着壶水进来，见他独自一人对着墙壁出神，不由得问道：“客官，长夜漫漫，何不出去耍耍？”

李来亨心中一动，道：“你们这里到处检查、登记，哪敢随便出去？”

伙计笑道：“公子哥不知道诀窍，别处不许去，青楼可是不限制啊。您不知道，现在检查的紧，寻常客人都不来了，青楼生意清淡，都快经营不下去了，老鸨给我们这些客栈伙计放过话，可以介绍客人过去玩耍。”

李来亨笑道：“只怕你们介绍了客人，也会得到老鸨好处吧？”

伙计会心一笑，道：“如果有人盘查，只消说‘去苑里读书即可。’近日，这‘校书苑’来了一位‘赛貂蝉’，色艺双绝，只是来的不是时候，听说颇有怨言，要顺江而下去武昌府讨生活呢。”

李来亨哂笑一声：“亏你们这里会起名目，把去青楼取乐叫作读书，真个作践读书人。罢了，我且出去瞧瞧，看那薛校书纳也不纳。”心中暗道，“有了这个名目，还怕军兵查夜作甚。”遂袖了银子，锁门出来。

走不甚远，果然遇到军兵盘查，问其何往。李来亨壮着胆子，试着说了一声“小生拟去苑里读书。”军兵中有人晒笑起来，道：“束冠年纪，读这样的书可是不晚。”李来亨道：“学生年近弱冠，自然读得懂了。”一伙军兵笑了一阵，哄然去了。李来亨不由得笑道：“看来果然是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门道。”遂放心大胆地在街上游荡起来。

那荆州城东西狭长，南北较短，不多时便走近了守备府，隐约听到一阵丝竹锣鼓的优美旋律声，接着，便听到一段甜美悦耳悠扬的女声唱腔，仿佛是荆州花鼓戏《告老爷》的唱段。他看见围墙外有十几个人在侧耳细听，便悄悄走过去，站在他们旁边。在唱腔中断乐器响起时，只听得那些人悄声议论，说这郑魔头太霸道，把“赛貂蝉”都拘在帅府好几天了也不放人，真不是东西。旁边还有人提示轻声，被“郑魔头”听见可不是玩的。有人说现在“郑魔头”正得到八省总督佟大帅的恩宠，今天刚派来了一个火器营，这唱堂会就是招待火器营头领的，听说带来了四五十门大炮和大批火药，好像是又要和人打仗了。有人压低声音说，荆州铜墙铁壁，谁敢来捋“郑魔头”的虎须。还有人低声说，南明何大帅的军队也看上了荆州，不知道谁先来触霉头。

一伙人的议论声不知不觉渐渐提高，正巧被一队巡逻的军兵赶到，把他们围了起来，说他们夜间集聚，窥测帅府，图谋不轨，要抓起来治罪。有一个中年汉子有恃无恐地叫道：“此事怪不得别人，郑大帅霸住‘赛貂蝉’好几天也不放人。其唱腔响遏行云，我们在此听一听犯哪门子王法？不行了咱们就请出来郑四维说话，总兵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就是，不行了就到武昌去找佟大帅说说，我弟弟在帅府当师爷呢。”

带队的军官晓得这些人中有人有来头，便说你们在帅府门外黑影中听戏也听不清，不若随我进到院子里就近听几段，然后抓紧散去好不好。

那群人连连说好，就随着那队士兵进了帅府。穿过大门内一片校场，隔着湘妃竹帘，看见宴会厅中明灯蜡烛，在当门主席上首坐着一个黑大汉，豹头环眼，大嘴岔，连鬓胡须，身高体胖，正咧着大嘴狂笑。不远处，一个满头珠翠千娇百媚的女优正在谢赏。

一旁有人起哄，嚷叫着：“敬酒谢赏，温一个，亲一个，快快的!”

那女子刚要躲闪，被黑大汉伸手一把搂住柳腰，轻轻一抱放在自己大腿之上，伸手拿了一只琥珀酒杯递给那女人。那女子满面娇羞，在众人起哄声中，将杯中酒喝进自己的樱桃口中，又站起身来，将酒口对口喂进黑大汉的大嘴岔中。然后，跐溜一下从黑大汉身前逃开。

宴会厅中，一片起哄叫好之声。

宴会厅外的诸人，从暗处看明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有人低声骂道：“这是什么狗屁总兵，纯粹一个流氓地痞无赖。”有知道底细的人说：“这家伙是河南尉氏人，自幼顽劣成性，扒绝户坟，踹寡妇门，打瞎子揍瘸子，专门欺负老实人。后来，纠集一帮人去投奔大顺军。由于打起仗来爱玩命，提升很快。李自成打北京时留白旺守荆襄，他那是只是个裨将。李自成东征，只留很少一部分人在荆襄，他跟着老上司孟长庚在荆州，后来杀孟自立，本就是个不懂礼义廉耻的魔头。”

正说着，宴会厅里又传出了凄美婉转的唱腔和乐器伴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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