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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第1页）

玉京天都。

这是看似寻常的一日。

不上朝的皇帝还是不上朝，宣布闭关的大儒闻道元依旧在“闭关”。

而没有了皇帝与刘劭的辖制，朝堂上原本沸沸扬扬的各种争斗反而在无形间停歇了下来。

...

沈砚将瓷瓶轻轻收入怀中，那股温润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仿佛有一口老灶在胸腔里缓缓呼吸。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民间炊谱》重新塞进车座下的暗格，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窗外，夜雨初歇，山道湿滑，远处村落零星亮起灯火，每一盏都映着锅碗瓢盆的微光。

阿糯忽然翻了个身，小脸贴在空碗边缘，梦呓般呢喃：“根味……生根了。”

她的声音极轻，却让车厢内三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陈三斤的手指僵在铁盒边缘，阿禾指尖的稻穗微微一颤，沈砚则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一缕从未有过的平静??不是力量暴涨的躁动，而是一种深埋多年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的踏实。

心灶已满，词条更替，可他们都知道，这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第二天清晨，灶车驶入一片荒原旧镇。这里曾是御膳天宫首批“营养净化区”之一，街道整齐划一，房屋灰白无色，连空气都像是被过滤过般devoid气息。镇中心广场立着一座机械雕塑：一个银匙高举，下方刻着冰冷铭文：“效率即美德，味觉乃冗余。”

“呵。”陈三斤啐了一口，“当年砸了多少口祖传铁锅，才换来这么个玩意儿。”

沈砚没说话，只将灶车停在雕塑阴影下，打开后厢门。锈迹斑斑的折叠桌支起，几只粗陶碗摆开，中间一口黑砂锅慢悠悠炖着杂粮粥??米是各地收集的老品种，水是从七十二处古灶遗址取来的净露，火，则是由阿禾手腕上那节重生的贝壳手链引动的地脉微温。

香气，就这么一点点散了出去。

起初无人注意。镇民们低头行走，穿着统一配发的灰衣，脸上毫无波澜。可当第三缕风卷着米香钻入鼻腔时，有人脚步顿住了。是个老太太，背驼得厉害，手里拎着一袋标准营养糊。她怔怔望着那口锅，嘴唇微微抖动。

“这……是小米？”她喃喃，“可小米不该这么香……除非……晒足九个日头，石磨碾三遍……”

话没说完，眼泪先掉了下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一个少年盯着锅盖上升腾的白气，突然蹲下抱头痛哭；一对年轻夫妻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出：“我妈以前……就是这样熬粥的。”；角落里，一名穿制服的巡查员悄悄摘下耳中的数据接收器，任其坠地碎裂。

阿禾走上前，盛了一碗递出：“趁热。”

老太太颤抖着接过，吹了又吹，才敢喝第一口。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猛地抬头看向阿禾：“你……你怎么知道？我娘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趁热’……她说，凉了就不是饭了。”

阿禾笑了，眼里也有泪光：“因为她记得，你也记得。只是他们想让你忘。”

消息如野火燎原。不到半天，全镇三百二十七户人家，竟有两百多户偷偷拆了厨房里的自动供餐机，翻出尘封已久的土灶、铁锅、竹屉。有人甚至从地下室拖出祖辈留下的柴火堆，哪怕违反“节能条例”也在所不惜。

而这一切，都被天宫残存的监控节点捕捉。

烬釜站在废墟般的控制室内，面前屏幕闪烁不定。他的机械臂早已更换，但动作依旧迟缓，像是灵魂跟不上躯壳。他看着全球地图上骤然爆发的“非标准烹饪事件”，数量之多，频率之密，已远超纳米冰尘的压制能力。

“全面冷藏失败。”AI银匙的声音恢复了机械质感，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情感共振形成闭环，记忆自我增殖。建议：终止协议，启动撤离程序。”

烬釜沉默良久，忽然问：“你知道什么叫‘偷嘴’吗？”

银匙停顿一秒：“未录入词库。”

“小时候，我家穷，逢年过节才吃一顿肉。我妈总说‘大人不爱吃肥肉’，可每次我偷看，都见她躲在灶后，悄悄啃着我剩下的骨头。”烬釜低声道，“那时候的饭，吃得提心吊胆，可现在想想，那是最香的一辈子。”

他按下终端按钮，手动切断了最后一批冰尘释放指令。

“我不走了。”他说，“我要在这儿，学会做一道菜。”

与此同时，北极冰原深处，霜尊正跪坐在一座坍塌的冰庙前。他手中捧着一碗早已冷却的手工面，那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复刻的记忆。机械左眼仍在计算误差值：盐多0.3克，煮时长秒，葱花未切段……可血肉右眼，只映着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小女孩。

“爸……”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冰庙废墟中竟浮现出点点蓝光，如同萤火升腾。那是南极灶灵残存的意识，感知到主人心火重燃，主动回应。寒焰不再用于冻结，而是温柔缠绕在他指尖，化作一把无形的刀，教他如何削出薄如蝉翼的面片。

传承，不只是向下流淌，也能逆流而上。

而在南方海岛，唐人街的清代铜炉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七十二件中华厨器在完成最终共鸣后逐一崩解，化为纯粹的技艺之魂，沉入大地。它们不会消失，只会等待下一个点燃灶火的人去唤醒。

阿禾带着食忆基金会的年轻人，在老匠人指导下重建了一座露天灶台。每一块砖，都是从各地废墟中寻回的老灶残骸拼合而成。奠基那天，她将贝壳手链的最后一节银丝熔入灶心，轻声说：“这不是结束，是归位。”

真正的考验，果然来了。

某夜，沈砚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餐桌前，桌上摆满了世间所有菜肴，色香味俱全，却无人动筷。对面坐着一个模糊身影，穿着银匙制服，面容却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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